宋照林对魏庭鹤的亲近让所有人都觉得莫名。
连吴锦然都偶尔对吴氏提过两句，说林哥儿聪慧，知道和最厉害的那位交好。
可小小年纪的宋照林却不知几人在笑他。
只在每次看见魏庭鹤时，就举着手里的木剑或弓箭，往他身上扑。
“母亲！”
宋照林看见起身的吴氏，忙不迭跑了几步。
“饿了，要吃晚膳。”
吴氏哭笑不得，只得看向后头的魏庭鹤，见他微微抱拳示意，这才开口说了一句。
“不知大人过来，只一些粗茶淡饭，怕大人吃不习惯。”
宋婉江亦是等着魏庭鹤出言告辞，可半晌后，魏庭鹤却摇了摇头。
“无妨，外头雪大，若是夫人不介意，在下想稍坐片刻再回府。”
这下吴氏更是无法开口拒绝，只带笑让人上了热茶。
宋照林见状又跑过去粘着魏庭鹤，而一旁的宋婉江瞧见弟弟这副模样，只得悄声退回了自己的屋子。
连带着整个晚膳，她都没有再去到前头。
“姑娘喝些汤吧，后厨里一直给姑娘温着的。”
“他走了？大氅还给他了吗？”
“给了苍术。”
白芨小心地把汤递了过去，又端了两道小菜。
“大人用了膳走的，临了对着您这头望了许久，奴婢还以为大人准备过来呢，结果飘了一身的雪还是走了。”
“走了就好。”
宋婉江呢喃了一句，安静地低头喝着汤。
寂静的冬夜，屋子里的暖意更容易让人生出困意。
宋婉江比平日里睡得早，昏沉间，还梦到了曾经掉落水池的那一日。
可恍惚没多久，宋婉江就被烟雾呛醒，入眼有火光蔓延。
“宋姑娘！快醒醒！”
屋外隐约有陌生的声音传来。
她扯下一旁的外皮披在身上，赶忙往外头跑。
一个黑衣人欲冲进屋，却被猛烈的火势震退。
帘子上的火光仅瞬间便侵蚀了一片，整个屋子似乎被包围，火势沿着地上的湿润顺势蔓延。
宋婉江只觉得脑子里是不同往日的昏沉。
在她跌落之际，又是一阵惊呼传来。
“婉婉，别睡！”
面前是魏庭鹤的脸，眉眼间满是焦急。
看见宋婉江终于又睁开眼，他将她打横抱起就往外冲。
可两人还未走到外屋，房梁处便开始有带火的碎屑不停掉落。
魏庭鹤将她护在怀里，不顾后背的灼伤。
“母亲，林哥儿...”
“别说话，苍术他们已经过去了。”
魏庭鹤怕烟雾熏到她，将她身上的衣物拢紧了些。
屋外传来了不小的动静，可也是这一瞬，房顶上也传出剧烈声响。
魏庭鹤正待纵身一跃，却见上头有黑衣人打斗，而屋门口一柄长剑正朝着他怀里的宋婉江直直刺来。
往前一步是利刃和掉落的巨物，而旁边，是汹涌而至的火光。
千钧一发之际，魏庭鹤微微一侧，避开长剑踢向来人，随后用自己的身子将宋婉江牢牢护在身下，承受着巨物的坠落。
剧烈的疼痛化成了一阵闷哼。
刺客亦被火光逼退，但两人也没了再起身的力气。
宋婉江脑袋依旧晕沉，她颤抖着声音，唤了一句魏庭鹤。
可身上的人却没了动静，连呼吸都被隐进了火势中。
直到宋婉江也快要闭眼之时，她终于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回应。
但也仅仅只有四个字，从她耳畔一闪而过。
“婉婉，抱歉。”
......
宋婉江再醒来时，已经被送到了吴府。
旁边的冬青听见动静，焦急起身。
“姑娘您终于醒了！”
宋婉江看向她一瘸一拐的脚，双眼蒙上水雾。
“你受伤了？母亲和林哥儿呢？还有白芨...”
“都在，姑娘别急，都在。”
冬青赶忙出声安抚。
“那，魏庭鹤呢？”
屋子里有片刻的沉默。
冬青半垂下头，直到吴锦然的声音出现在屋外。
宋婉江身上还有些疼痛，胳膊上有被灼伤的痕迹，连脸上也有细碎的伤痕。
她穿上外衣，被冬青缓缓扶起。
“二表哥。”
“你没事就好，语秋马上过来，你再休息一会儿。”
“宋府到底发生了何事？我怎么没看见母亲和林哥儿，他们...”
满腔的疑问让宋婉江渐渐变得有些激动。
吴锦然见状赶忙出声安抚。
“姑母因着你的事晕了过去，但并无大碍，只是眼下风寒，姑母又一直昏沉，就被劝着在屋子里，林哥儿亦是无事，被那火吓到，刚刚一直是语秋在陪着。”
“宋府还有吗？”
“没了，本来这场火，只在宋程风的前院。”
吴锦然想起昨日得到的消息，轻叹了口气。
“魏庭鹤的人抓到了一个小厮，是你那二哥的人。”
“宋则清？”
“嗯，魏庭鹤放在你身边的人知晓前院走水后就让人去找姑母，让她带着你和林哥儿先行离开吴府，可没想到宋则清疯的彻底，只想和整个宋府同归于尽。”
“这一耽误，便疏忽了你那处，直到发现白芨躺在外头才察觉不对劲，可火势蔓延的太快，他的人进不了屋，还和突来的刺客对上，最后要不是魏庭鹤冒险冲了进去...”
后面的话吴锦然没再多言，但宋婉江却心中一紧，袖中的手攥的发白。
“他，可还活着？”
“活是还活着，只是...”
顿了顿，吴锦然又接着说道：“只是被重物砸到了腿，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站起来。”
“我...去看看他吧。”
“他现在在宫里，和大伯一起。”
看到宋婉江脸上有不解，吴锦然又解释了两句。
“以宋则清的本事，放不了这么大的火，而且这次的刺客也来的蹊跷，抓住的人里只留下了一个活口，应该与右相脱不了干系，所以要趁着那人没死之前，把这事了了。”
吴锦然离开后，宋婉江倚在窗边。
语秋的身后跟着柳至，瞧见她醒来，柳至赶忙上前替她诊脉。
想问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被宋婉江给咽了下去。
语秋见状，在屋子空下来后，小心地坐到她旁边，替她胳膊上擦着药。
“大人的伤势确实有些重，这几日也没有休息，一直在宫里，只是姑娘莫太担心，以柳至的医术，还是有希望。不过我想，大人眼下...可能不会见姑娘，姑娘不如先把伤养好，再去左相府瞧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