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张道长对王夫人说,贪吃鬼吃了四十八只烤鸡后,就会去投胎了,不会再来骚扰二公子。
训之也表明精神已经完全好了。
卢小四卢小五开心地跳起来,说大哥二哥都好了,该请他们去看猴戏。
王夫人叮嘱几句后,自己回去了。
卢诚之已经不用坐轮椅了,为了逼真,拄了一支拐杖。
四兄弟来到洛阳城北的全香楼,引起一阵轰动。
流言说,玉树公子以后都不能走路了,看来是谣言啊。
卢诚之拄着拐杖,几兄弟在楼下大厅坐下,没上楼。
通常,酒楼饭馆,楼上是雅座,供有身份地位和舍得花钱的大爷们吃喝;楼下是普通座位,以普通人消费为主。
这全香楼,也是如此。
全香楼是洛阳城中最有名、最豪华的七间酒楼之一。
一排七间门面,楼上画栋雕梁,彩绘金饰,布置得金碧辉煌,典雅唐煌,连所有桌椅也都是精雕细琢,古色古香,碗盏碟子,一式仿古彩窑。
到全香楼楼上来喝酒的,也都是富豪巨贾、达官贵人,普通人只在楼下小酌,很少上楼的。
那是因为楼上菜价,比楼下足足贵了两倍。
全香楼最著名的是他们的烤全羊。
酒楼掌柜当然有他的理由,楼上用的佐料和楼下的大大不同。
同是烤羊,楼上的羊,比楼下香嫩,烤羊用的是上好的松枝;楼下所用则是普通木材。
就连萝卜青菜,楼上楼下也不一样。
一棵白菜,通常都有三四斤重,楼上只用菜心,削剩下来不到三四两;一颗竹笋,通常有一两斤,楼上只用笋尖削剩下来,不到一二两。
所以,这楼上的菜价,虽然贵上两倍,也就丝毫不觉得贵了。
桌椅、碗碟,更是天与地的差别。
卢家兄弟是这里的常客,总是坐楼上的;今天卢诚之拄着拐杖,不愿上楼。
四兄弟才坐下,不断有人过来问候;卢诚之道了声“多谢关心”,便不再多言。
问候的人也识趣,打了招呼便走。
掌柜吩咐伙计更换了碗筷,所有菜式,都按楼上的标准去做。
坐楼下大堂,可以随时看到大街上来往的行人。
卢小四和卢小五,本来就志不在吃,四只眼睛骨碌碌地盯着四周的人:他们对任何事情都觉得好奇。
因为他们平日除了家里,很少有机会出来吃喝。
卢家是富贵人家,他们年纪小,父母不放心他们出来;偶而父母带他们出来,规矩很严,吃起来也没乐趣。
所以,他们才渴望快点长大,渴望哥哥们带他们尝试“野孩子”的乐趣。
“大哥,快看,有个孩子摔倒了。”小五拍手笑,“哎呀呀,他爬起来了。”
“二哥,你看,那个人,嘴巴好大。”卢小四盯着隔壁桌的人,眼睛睁得好圆,“一口就吃了。”
那人刚吃了个大包子,听到卢小四在说他,翻了个白眼。
卢小四拿了碗,和自己的嘴巴比来比去,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人是怎么吞下去的。
“大哥,你快看,是信表哥,他倒在地上。”卢小五大叫起来,跑了出去。
“酒仙公子”王九信,喝得醉醺醺的,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倒在酒楼的走廊上。
“信表哥,你醒醒。”卢小四也跑了出去,小手推王九信的肩膀;王九信眼睛睁开,见是他们,笑了起来。
“诵之让之,是你们啊。表哥醉了,睡一会就好了。”
王九信似乎没什么精神,又闭上眼。
卢诚之跟了出来,见到王九信,冷冷地说道:“四弟,他睡一会就会醒了。你快进来。”
“不行不行,太阳会晒坏信表哥。”卢诵之不肯,一定要把王九信弄醒。
卢诚之道:“叫阿明扶他到厨房洗个脸就好了。”
阿明扶走了王九信,卢家兄弟依旧归座。
“刚才那只醉猫,就是‘酒仙公子’王九信。听说他千杯不醉,看来是名不副实了。”有人说道。
“哎,你们不知道啊?他跟‘富贵公子’王济昀闹翻了,所以天天醉酒。这半个月来,他哪天不是醉倒在街上?”有人回道。
“难怪有人说,咱们洛阳城里,两位王公子是天生一对。吵架而已,就伤心成这样;说他们是兄弟,鬼才信呢。”
“哈哈哈,王济昀有了新欢谢芸飞,哪里还记得什么王九信?诸位,两个男人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要说就该说谢家的新媳妇,那女人才是风情万种啊。”
有人咳了几声,说道:“各位安静吃饭吧。这里有小孩和妇人呢,荤段子留着回家跟老婆说吧。”
大堂一下子安静下来。
卢让之问道:“大哥,什么是荤段子?”
隔壁桌子的人纷纷屏息,想听这边怎么向一个九岁的孩子解释。
“就是坏人说坏话,小孩子不能听。”卢诚之解释。
“那好人说好话,是不是素段子?”卢让之知道“荤”的反义就是“素”,自以为是地又问。
两颗好奇的眼睛,望着哥哥。
卢诚之沉吟道:“这个嘛,大哥回家再给你解释;现在我们在吃东西呢。”
“可是……”卢让之还想问。
阿明扶着王九信走了过来。
王九信脚步还是不稳,人却清醒了不少。
“卢兄弟,见到你无恙,我总算放心了。”
他说道“无恙”时,看到旁边的拐杖,脸色一变:“对不起,我喝多了,口不择言。改天我再登门请罪。”
说完转身就走。
卢小五不依,扯着王九信的袖子道:“表哥表哥,我们在乡下住,你来看我们啊……”
王九信似乎有点哽咽:“信表哥做错了事,不能去看你们。”
“信表哥,做错了事,认个错就行了。”卢诵之道:“我跟小五都很想你。”
“王世兄,他两人学了一套棍法,常嚷着要耍给你看。我们这几天会在城里住,世兄如果有时间,欢迎来玩。”卢诚之说道。
王九信的眼睛突然发光,不再萎顿:“我会去的。”
脚下突然有了劲儿,不再需要人扶,挺胸离开了大堂。
“大哥,信表哥哭了,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