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应言出了一场车祸,在去养弟燕麦山的订婚宴的路上。
那是一个十字路口,一辆货车从侧方冲来,直直的撞上了他。他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燕应言看着周围一圈悲痛欲绝的亲人,迷茫了一会,坐了起来。周围人对他的动作没有反应,他伸手想去触碰离他最近的人的衣角,却发现自己的手是透明的,再一看,他整个人都是透明的。
燕应言悚然。
他这是什么情况?到底挂没挂啊?
他伸手,从一个人的肚子穿了过去,他抓了个空,那人也没有反应。
燕应言有些茫然,他这是灵体状态?
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他还是选择随遇而安。
他以这种状态糊涂又清醒的存在着。
第一天,父母在商量他的丧事,因为燕麦山的订婚宴,大部分亲戚都来了,也省了请人的事。而让他觉得疑惑的是,他很是亲近的三个人竟然一个人都不在。
好友商书衡没来他可以理解,但是他的未婚妻和弟弟燕麦山呢?这么亲的关系不来说不过去吧?
他犹豫一番,打算出门看看。他现在的灵体状态很差,过不了多久就会累,于是他决定明天再动身。
第二天,他去了平日里经常和好友约见的酒吧,当他气喘吁吁的赶到门口时,就见自己的未婚妻白溪溪被商书衡揽着,从对面的酒店里走出来,穿过他,进了酒吧。
燕应言愣愣的看着两人亲密的举动,渐渐迟钝的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这是被绿了?
他跟着两人进了包厢,里面是他们共同的朋友,他们高声谈论着他的事,嘲笑着他连自己未婚妻在外面有男人都不知道。白溪溪娇俏的笑着,和商书衡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周围都在起哄,燕应言站在中央觉得这一幕就像一个大巴掌一样,扇在自己脸上。
拼着最后的力气,他走回了医院,待在自己身体旁,他能缓过来一点。
那个晚上,他头抵在自己的胳膊上,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夜。
第三天,他看着父母把自己的身体带回家,举办了一场简单的丧礼。丧礼上,很多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带着同样的悲痛,未知真心。
燕应言没空管那些,他看着装模作样的商书衡和白溪溪,只恨自己不能抄起棍子赶他们走。
他坐在角落里,参加了自己的丧礼。
第四天,他被安葬在墓地里。下葬前,他的弟弟终于来了。燕应言看向他,却在自己最是亲近的弟弟脸上看见了从未有过的冷漠。
他站在最前面,墓碑前,燕应言站在他旁边,看着连跪都不肯跪的弟弟。
天空下起小雨,有人为他拿来一把黑伞,他撑起,看着碑上“燕应言之墓”几个大字,冷笑一声。
下葬后,人群渐渐离去,墓前少了很多人,燕麦山缓缓开口:“哥,你知道吗,我一点都不意外你会躺在这。”
他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像是在压制着自己,不许笑出来,但是根本忍不住,脸上表情都扭曲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场车祸,就是我做的啊。”
燕应言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知道吗,我可不仅仅只做了这些。”燕麦山笑得扭曲,“只可惜你再也看不到了。”
燕麦山说完离开了这里,燕应言死死地瞪着他离开的背影,身影闪烁了一下。
雨下大了,吊唁的人们散去,整个墓地只有一个人还跪在原地。燕应言的视线落在那人的身上,恍惚了一瞬。
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那个热情肆意的盛夏。
“谢,暄?”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来吊唁的人越来越少,但是谢暄一直跪在那,没有挪动过。燕应言蹲在他旁边,有点感慨,又有点疑惑。
他和谢暄的关系并不好,但是谢暄现在的做法是他没想到的。
燕应言听见了来往对他的讨论,什么英年早逝啊,白发人送黑发人啊,都有。还有唏嘘他们燕家的。
他的好弟弟不知用什么手段,神不知鬼不觉的搞垮了燕家,另起了一家公司。现在他脱离了燕家,成为一代新秀。而他的父亲母亲,不仅失去了荣华富贵,还欠了一屁股债。
燕应言听见这样的消息,浑浑噩噩地抬头,没有什么反应。他感觉到自己应该快要消散了,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有心无力。
他没有力气蹲着了,靠坐在墓碑上,和谢暄面对面。燕应言笑了笑,声音空灵:“没想到,最后是你陪我。”
谢暄垂着头,没有反应。
燕应言没有力气,他视线停在谢暄的脸上,一寸一寸的看着,最后看见了他的眼睛,然后愣了一下。
那是他永远忘不掉的眼睛。
深沉厚重的绝望,刻入心肺的后悔,还有炙烈心碎的爱,复杂的融在那双眼睛里。
他不是讨厌我吗?燕应言想着。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他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