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族乱成一锅粥,人声鼎沸、混乱不堪,烨天和夕瑶各自回客房打坐疗伤。第二天仙侍前来请他们去神木族大殿议事,再见神木王柏恒,原本面色红润的他一下苍老了很多。
看到烨天夕瑶前来,神木王柏恒原本无神的眼睛,慢慢有了点焦距,看向两人时,眼神充满哀伤,沙哑低声:“圣君!”简单的问好动作都显得十分迟缓。
烨天回礼:“神木王。”
神木王示意烨天和夕瑶入座,眼神呆滞,许久未言。烨天见此情况,心中已明神木族派人追捕定是无果,眼神与神木王对视,耐心等候神木王开口。
许久,神木王才请夕瑶叙述了昨日情况,边听边哀声连连,不停摇头叹气,又慢慢逐渐气愤,手中的长长王杖不停垂在地上,发出咚咚声响。当神木王听到夕瑶讲述圣木被毁的时候,愤然起身,气的一口气没上来,脸憋得紫红,又腿软跌坐回王座。旁边仙侍急忙上前递水,被神木王拂袖一把推开,托盘杯子碎了一地。
夕瑶略有不安的看了一眼烨天,烨天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夕瑶才镇定些许。
良久,神木王才再次开口,头颅下垂,声音低沉微带颤抖:“你们可知参天教主萤惑原乃我神木族人……”
萤惑本体为建木树,属于神木一族。萤惑本为大长老柏茂府中仙侍,后因聪明机敏,被大长老柏茂提升为近身侍从,因此也不少机会看到柏茂教徒。萤惑好学又头脑聪明,懂得举一反三,偷学比柏茂的徒弟进步还快。萤惑又不满足于偶尔看到听到的部分,便想办法偷听偷看。但是偷师这事在各大仙族乃是禁事,是万万不可为的。
萤惑有次偷看被柏茂弟子们发现,差点被打死。弟子们把萤惑交给柏茂,柏茂让他演示了一番偷学招数,大感震惊。论资质,萤惑比柏茂所有徒弟都好。但是收徒拜师这事虽说是缘分,但在仙家里更重要的还看身份。萤惑无任何背景,柏茂没有收他为徒,此次事件后,柏茂重罚了萤惑,但之后教学时常带着萤惑,也允许萤惑在闲暇时练功,甚至偶尔还提点两句。所以柏茂和萤惑之间,虽无师徒之份,但有师徒之情。
后来大长老柏茂遭遇大劫,正好萤惑奋不顾身出手助,差点自己也烟消云散,此番本来两者互不相欠。
萤惑遇机缘习得暗月吸星大法后,离开神木族,从此一人闯荡。暗月吸星十分邪性,可以吸食他人仙力神力,臭名昭著,但也吸引一帮跟随者,萤惑就此创办了参天教。
此后萤惑成魔,风头正盛,参天教也如日中天,教众在其带领下无所不做,所犯之事罄竹难书,自然不停引来仙界不同家族前来征讨。在一次围剿中,大长老柏茂之徒被萤惑所擒。后来神木族派人前去营救,不但以失败告终,还反被一网打尽。参天教原本打算以他们之血,扬旗立威,柏茂无奈,只能豁出老脸,前去求情。萤惑还真算给他面子,就此放过神木族人,但柏茂也算欠下萤惑一个天大人情。
所以此番,柏茂答应救助萤惑也是为了还之前的人情。又因他们有些师徒之情,柏茂也没想到萤惑会用暗月吸星来对付自己,更没想到萤惑会出手毁掉圣树,因为哪怕萤惑自己也是得益于过圣水的好处。
神木王讲述完过往,不免又是一番长吁短叹,忽然,他思绪一转,看向夕瑶问道:“呃,小仙子之前说你挣脱百里无痕时候是怎么挣脱的?有道光?”
夕瑶点头。
“你能再说得详细些吗?手上是什么?什么武器?怎么扎的?”
烨天知道夕瑶自己也是云里雾里,插话:“神木王,本君当时看到的是一锁链型的武器,锁链为珠状,顶端似霸王枪头。出现的时间只有一瞬,很快就消失了。”
神木王闻言皱眉,思索了一下,犹豫说:“本王听着怎么像我们神木族的神器寒酥?但……也不对啊,寒酥已损坏多年。”
夕瑶闻言,才想起当时手拿寒酥时,是感到有被刺一下,只不过后来被击晕,又一路发生这么多事,早就抛在脑后了。夕瑶闭眼,神识转动,再睁眼,手心里浮现金色印记,正是神器认主后的印记,手腕上同时出现一手环,正是寒酥。
神木王见状十分激动,颤抖的接过来,详细端详了很久,来回徘徊,口中一直‘对对对’不停,最后越走越快,突然开始大笑起来,笑了一阵,笑声又带哭音:“哈,呵,真是造化弄人!没想到是这样。”
神木王有些激动的来到夕瑶跟前,对夕瑶说:“本王失态了,此物正是本族神器寒酥。仙子之前说你手握的一个东西,不知是否是圣树树心?”
夕瑶努力回想了一下,咬了咬唇,好像确实是之前抚摸圣树树心的大小,语气略有不确:“好似是树心。”
烨天观神木王神色,开口:“神木王可是想到什么?”
神木王点头,又叙说了一段神木族往事。
神器寒酥乃神木族上古时期的圣女上官秋雨所有,上官秋雨本体乃稀世神树:树如柏,此神器用了圣女半心炼制。圣女降妖除魔重伤,寒酥也在此役受损。
不管是神器仙器,所有法器炼制的时候有两种。一种用玄铁、秘银等矿物矿石打造,此类本无生命力;一种就是用灵物灵体打造,天生具有感知。两种各有优缺,各有不足。
第一种如宝剑大刀,材质坚硬、攻击威力强、不易损毁,缺点则是外形不会改变、感知力弱,统称为‘死器’。此类‘死器’基本要达到神器级别,才会自己有神识,也可感知护主,比如烨天的怒天剑。
第二种就如寒酥,圣女半心炼制,或者其他灵植,天生具有生命力感知可以护主,可以变形,缺点就是材质相比不这么坚硬,容易损毁,统称为‘活物’。此类‘活物’也要达到神器级别,坚硬度各种才会有所提高。
两种法器如果受损,修补方式也大不相同。‘死器’则需要找回一模一样的材料,再以修补。‘活物’有生命力,修补起来最为麻烦。它一般是靠法器主人的神魂滋养自行修复,可圣女上官秋雨重伤后羽化,寒酥从未认主,自然也无法修复了。
神木族圣树乃圣女上官秋雨亲自所栽、长年照顾,夕瑶体内有神器寒酥,是圣女半心炼制。所以圣树在生死关头,树心选择自动脱落到夕瑶手上,并释放了所有能力供养了寒酥。灵泽花有消除负面的净化能力,圣树有增强本体之能,两者能力相加虽然寒酥没有完全修复,但在夕瑶危险的时候,自己感知护主,击中百里无痕神力消耗又消失了。
真是‘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
夕瑶听完其中因果原委,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话,看看烨天,又看看神木王:“神木王……这……我……我不知道是这样,我也不想……”
神木王讲完也是久久不能平静,看向夕瑶:“此番机缘转折,圣树虽毁,本王心中也没这么痛了。一切自有因果吧。”
夕瑶急忙问:“请问不知圣树还能活否?”
神木王点头,习惯性的摸了摸胡子:“圣树根系未损,以后还能生长,就是再长成如此,需要很长的时间罢了。”
夕瑶闻言舒了口气,礼貌问:“神木王,圣树被毁和我有很大干系,虽然我只是小仙,仙力平平,但如果有需要,请神木王明示。”
神木王接话:“小仙子已被神器寒酥认主,也算继承我们神木族圣女衣钵,不如……”神木王考虑了一下,刚想继续说话,就被烨天插话打断。
“不如神木王认夕瑶为干孙女好了,日后她也可在您老膝前孝顺,神木族有事她也能出力,不算外人。”烨天知道神木族圣女的神器,不好随意赠送给外族,认亲是最好的方式。再加上此次混乱对神木族太过重要,只有认亲了以后,很多事才能比较好解决,算是对神木族有所交代。
其次夕瑶孤单长大,并没家人,有个神木族的靠山,也是极好的。
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让烨天主动急忙开口,是不想神木王口一快,要认夕瑶为干女儿,辈分上就大了自己一倍。神木王的干孙女,辈分与自己平辈,是再好不过的了,不然夕瑶论辈分,比自己小太多轮。
烨天此举,也含着八百个心眼。
烨天的想法盘算,夕瑶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正和神木王心意。夕瑶虽然现在实力平平,可是本体灵泽花特殊,还能被神器寒酥认主,又拜芷夕上神为师,日后锦绣前程可期。再加上夕瑶和烨天的关系明眼的都看得出来,认夕瑶为干孙女,日后神木族有事,烨天也不会撒手不管,也算给神木族找了个盟友靠山。
这次事,虽然神木族吃了大亏,但是真要细查追究起来,光是窝藏萤惑,助他修复这一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想必此事,天帝必派人来调查,神木王也指望烨天到时帮说几句好话。
想到此处,神木王眉毛舒展,马上转脸一笑,热情看向夕瑶:“圣君所言正和本王心思,哈哈,小仙子你说呢?”
此番热情转变太快,夕瑶倒退了一步,不知所措眼神一直在瞟烨天,结巴:“我……我……”
烨天向她点头示意:“还不快叫爷爷。”
夕瑶点头,盈盈跪倒,磕了三个头,有些别扭娇声喊:“爷爷在上,受孙女一拜。”
神木王哈哈大笑,抬手相扶:“乖孙女,此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今后也多回家看看。”
神木王只是随口一说,没料到烨天顺着这话就来了一句:“危之山离此地遥远,以她的脚程,来一趟也须半日。”说完,还看了一眼神木王,也像是不经意一提,还慢慢喝了口茶。
夕瑶听此话,还有点不服气,正想反驳一句。
可神木王深经世故,闻言一愣,又哈哈大笑:“呃,哈哈,当爷爷的肯定要给孙女一个见面礼,来,你们上眼……”说完,手掌一晃,手心上托着一片竹叶,竹叶四周叶片微微回收,好似一条小船。神木王再一念咒,竹叶变成约莫六尺多长的小船,船身颜如翠竹,形状狭长,两头尖尖翘起。神木王介绍:“此仙器名为:捕影,虽然不是神器,但也是上品仙器,速度极快,从危之山过来,只需一个时辰。”
烨天打量了一番,点头称赞:“只需一个时辰,不错,捕影确如其名,”又上前摸了摸,云淡风轻的问了一句:“她体弱,不知可否驾驭此仙器?”
神木王哭笑不得,再次领教烨天护短的厉害,半点亏都不吃,只能又拿出个瓶子,有点心疼说道:“此次圣树被毁,圣水已经不多了,这里有三滴,可以给……夕瑶,本王的孙女改变一下体质。”
烨天这次满意的点头,坐下又品了口茶:“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