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浅浅收拾了一下,先去拜别了我爹。我爹不开门见我,我就在门外给他磕了三个头,万一计划出变故,谁知道这会不会是我给爹尽的最后一份孝。
我们直接约在寨子门口见面,一路上没见到几个人影,我知道,应该是爹提前支开了大家伙,让我们低调地离开。我到的时候,司马凌正独自一人坐在门口的石墩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睡?”见他眼中血丝不少,我便问道。
他点点头,脸上带着苦涩的笑:“没必要,可能没过多久就可以永远睡了。”
这笑话可不好笑,我突然有点心疼他。他跟我几乎算是同龄人,我管理一个寨子都已经感到压力,他每天身处权力漩涡的中心,辛苦守着一个风雨飘摇的江山,又有多少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这时,肖叔他们也来了,小六子牵着一辆马车,阿木手里则拿着一捆麻绳。陪同而来的,还有肃大伯。我知道肖叔他们不会擅自将我们要走的消息透露出去,肃大伯来肯定是爹的意思。爹啊爹啊,舍不得我就舍不得我,这么装干什么?虽是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有一阵暖流流过。
“小姐,寨主命我来给你们开门,”肃大伯慈爱地看了看我,又看向在场众人,眼里似有泪光闪烁:“此去凶险,诸位一定要保重自己!”
我的眼里也蒙上一层薄雾,但现在不是煽情的时候:“肃大伯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随后,由小六子驾车,肖叔同小六子一起坐在前室,我、阿木和司马凌则坐在舆内。寨门被肃大伯打开,小六子“驾”的一声,一鞭子甩在马屁股上,马车开始动起来,驶出寨子。
出了寨子,我叹了口气,让阿木用麻绳把司马凌捆上。路途遥远,路上又颠簸不停,阿木怕司马凌难受,本想捆松一些,但司马凌感受到自己身上绳子的不对,还是让阿木捆紧。阿木只能含泪扎紧了绳子。我的心情也很是复杂,无论我们合不合作,最终我还是要把他当成礼物送出去。
我们这次是奔着启州去的,这里离京城不远,是前朝叛军的大本营。叛军头目名叫尉迟敬,是我爹曾经的同僚。听我爹说,此人阴险毒辣,最后竟是凭着雷霆手段坐上了宰相的位置,连皇帝都要礼让他几分。他本想对我爹下手,但我爹在朝中颇有威望,平日里做事也是滴水不漏,硬是没被他找到把柄,只能放我爹离开。他以权谋私,任用亲信,朝廷被他整得乌烟瘴气,无数忠臣义士死于他手。可以说,前朝的灭亡与这家伙脱不了干系。前朝灭亡,可他偏是活了下来,召集以前的旧部暗中活动直到现在独霸一方。我也没有事先派人去打招呼,无论是他还是司马端,以这两人的手段,我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路上颠簸了小半个月,司马凌为了不引起敌人怀疑,吃也没吃多少,睡也没睡多少,刚养好的身体又开始消瘦下去,就连麻绳也没曾取下过,皮肉都勒出了深深的血痕,隐隐泛紫。我知道他是为了大局着想,所以未曾劝阻,对他的钦佩又多出了几分。
事实证明,我想的是对的。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我们这一路上却是风平浪静,连小贼士兵都没见到一个。我知道,尉迟敬这是做好了准备,正等着我们来做客呢。令我疑惑的是,明知道我们往启州去,司马端怎么还没有什么动作?
真正的博弈,马上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