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兰接过酒杯,心慌难抑,手也微微的有点发颤。她缓缓的向前伸胳膊,慢慢的向上抬头。
她的胳膊还没有伸直,头也没有抬起来,徐盖的手臂就穿过她的手臂,一仰头把酒喝完了,随手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扔,交杯酒仪式结束。
徐盖不像是来成亲的,倒像是来上班的,按部就班的完成任务就算完成任务了。
荀兰的纤纤手指还捏着纯银镂花的酒杯,酒杯里的三钱清酒还一滴都没少。她怯生生的撩起眼皮望了一眼徐盖,却只看到了一个侧脸。
徐盖喝的的确是交杯酒,他喝的时候荀兰的手臂被他夹在臂弯里,而荀兰现在臂弯里也只有空气了,这酒喝还是不喝?
徐盖是真不在乎她怎么喝,也不会管她喝不喝。
徐盖就淡然的看着丫头和喜婆:“你们是想站到天亮,还是想上床陪我一起睡?”
一句话吓得英儿屈膝就往下跪,喜婆则弯腰鞠躬:“老奴退下了。”顺手一把扯起英儿,急急忙忙的转身向外走。
徐盖缓缓的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
荀兰双手握着酒杯,杯里的酒还是一滴都没少。她想跟徐盖说句话,一张嘴嘴
唇直颤,愣是没发出声来。
徐盖从进门就没有好脸色,吓得荀兰有话也不敢跟他说了,就连看他也是偷偷的看。
过了一会儿,徐盖慢慢的睁开眼睛,慢慢的转过头,定定的看了荀兰几秒钟,荀兰从小生长在豪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保养得的极好,加上双十年华也正是青春貌美的时候,再衬上今天的盛装,坐在红烛之下尤其的美艳动人。
徐盖也不得不承认荀兰长的很好看,但是对他就是没有吸引力,找不到令他动心的点。
看了几秒钟,他就转过了头:“是不是觉得我有点不可理喻?其实我这个人挺好相处的,我今天是喝多了,心情也不好。”
徐盖的心情的确是不好,他竭尽全力的给袁睿张罗庆满月,表面是因为袁睿是袁熙的嫡长子,事实上他是带着一颗赎罪的心在做这件事。
他怎么也忘不了他还有一个师弟,就因为他的一时疏忽大意而被人杀死于娘胎之中。这是他犯下的最大的最不可原谅的错。
他以为他只要加倍的对袁睿好,就能弥补他心里的缺憾,然而努力过后才知于事无补。自己没有保护好袁熙
的骨肉,袁熙却在为自己张罗婚事。
两相映照之下,他的内疚之情更是翻倍的激增。在人前他多痛苦都得掩藏,他做不到笑魇如花,却也不能表现得苦大仇深。
来到洞房之中,他已经没有必要再掩藏自己的情绪,下人怎么禁受得起他的怒火,只好悄悄的退了出去。
荀兰的一颗心本就忐忑,经徐盖这一解释,非但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安慰,反而更加的忐忑了。
他说他好相处,荀兰可是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他好相处。
他说他喝多了,纯粹就是一句托词,他身上是带有些许的酒气,但不带一点醉相,说话也逻辑清楚。
他说他心情不好,出嫁的人心情不好还可以理解,许是不愿意离开娘家,他个娶媳妇的人为什么心情不好?
有谁听说过娶媳妇还会心情不好的?荀兰低着头,默默的胡思乱想着,莫非他也有个心上人?这门亲事是他提出来的,若是他不愿意,他没必要提吧?
若是从前还有可能是他想攀附荀家,或者是迫于荀家的威压,不得已而为之。但是现在他有这个必要么?
荀家现在已经到了阶下囚的地步了,他简直
就是荀家的救命稻草,他怎么可能是被迫跟荀家结缘的?
荀兰想不出徐盖为什么心情不好,她唯一能笃定的就是徐盖对这桩亲事不满意,不然的话还有什么理由洞房花烛都不开心?
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何止是不开心那么简单?任谁也看得出来,他没发火都是在忍耐了。
荀兰还在猜测徐盖的心事,徐盖又缓缓的开了口:“你要是对我不满意就直说,我不会为难你的。你要是只想嫁给唐十七也明言,我可以把你送到唐府。”
荀兰猛的一下抬起头,满眼惊恐的看着徐盖,却原来他介意的是自己跟唐十七的事!荀兰刚要张嘴辩解,徐盖又接着说了下去。
“不过一百天之内你必须做我的老婆,只是名誉上的也行。实话跟你说我老娘病了,病得很重,活不过两三个月了,我希望你能忍耐百日,就是想让我老娘走的时候闭得上眼。我还有个儿子,跟他娘都生活在这个院子里,我要纳妾认子,你不能阻挡。百日之后我十里红妆送你到唐门,唐十七也能给我点面子,至少会同意纳你为妾的。”
纳妾认子!果然他跟唐十七一样,也
是个有心上人的。荀兰一时间心冷如冰,欲哭无泪,自己这是个什么命呢?
“想必你儿子的娘出身不高吧?”荀兰也是个聪明人,若是出身还不错,那就堂堂正正的拜堂了,怎么会孩子都生了,还没有个名份?必定是徐家不同意迎娶。
“嗯,是个粗使丫头,你也没必要跟她较劲,左右你也不是奔我这个人来的,要金要银要自由,我都给你就是。”
徐盖只知道唐十七拼了死命的拒婚,便以为唐十七是荀兰的心上人,既然人家心里另有别人,那又何必虚情假意的演戏,挑明了说多好,你喜欢唐十七,我送你去唐家便是,你配合我一百来天,我给你酬劳就是。
荀兰跟唐十七就是个指腹为婚的缘份,谁料唐十七中途变了心,竟然看上了他的伴读丫头。唐十七想退婚,阻力是来自于唐家,而并非荀家。
荀兰也只是知道有唐十七这么个人,只知道他的名字,关于他这个人是一点也不了解的,爱慕更是无从谈起,要说情绪也都是些负面情绪。
好端端的因为他闹得荀兰名满许都,都知道荀兰是个没人愿意的娶的,荀兰跟谁解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