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
今日起朝，在鸡鸣声中，去往皇宫的马车已经辘辘起行。
天光熹微，入秋之后的天越发冷了起来，秋风卷过枯黄的落叶，躺在青色的袍角边，随着轻风颤动，却忽然有一双朝靴踏来，将其碾得粉碎。
翁汝舟很早就来到了墀台，前所未有的早。
行走之间，藏在袖囊中的冷玉随着走动的步伐而贴向她的腕，即使隔着薄衫，翁汝舟也能感觉到玉玦的冰凉。
走在墀台边，顿步，翁汝舟垂下眼，长睫之下，眉眼是前所未有的薄凉。
她抿着唇，感觉秋风吹过她的袖摆。
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慢慢的，身边的官员越来越多，渐渐也有了谈笑之声，翁汝舟默不作声地站着，忽然感觉到眼前光线一暗，吹过身子的风停了下来。
她微微抬眸，看向旁边的继兄，平静道：“兄长。”
依云锦斓的身份品阶，本来就不应该站在她身边，但他似乎毫不在意，挡在翁汝舟的身侧，刚好遮住刮来的冷风。
郎君轻而缓的声线传来：“休息好了？”
翁汝舟轻“嗯”了一声。
伤口还在发疼，但她等不及了。
云锦斓何其敏锐，注意到翁汝舟低落的情绪，转过眸来，看着她，语气微带关切：“今日似乎心情不好？”
翁汝舟眉睫一颤。
紧接着，她轻笑一声，“兄长看错了。”
“我今天的心情好得很。”
“前所未有的好。”
她咬字准确而有力，不知道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下一刻，金銮殿的门大开，百官整肃面容，云锦斓也必须回到他的位置上。
他轻皱眉峰，凝了翁汝舟一眼，走到前面。
百官唱喏，山呼万岁，一身纁裳的君王高坐龙椅，凤目深邃，扬袖一扫，史官站在玉阶之下，提笔正待。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掌印太监尖利的声响在空荡的大殿回荡，尾声刚一落下，一位彪形壮汉便从武官班列越众而出，跪在堂前，磕头拜道：
“陛下，臣要状告工部侍郎云锦斓，未拟搜查令便私自调遣京兆府官兵闯荡京城会所，甚至不惜大打出手，违逆纪法，视我朝律令如无物！”
“另外，云锦斓能得以调遣官兵，京兆府少尹，也就是世子罗瑜也难逃其咎，若不是他随意借予官印，云锦斓岂能如此无法无天？！”
张武龄浑厚的嗓门回响在大殿，群臣面面相觑，有些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翁汝舟看向大殿中央的他，冷眼相望。
出了这种事，卫予卿自然不打算就此揭过，况且，他甚至还亲眼目睹了现场。
于是，他闲闲靠向龙椅的椅背，下颌微扬，手中慢慢转着食指的冷扳指，语气慵懒又散漫，却带着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威严。
“云大人、罗世子，你们二人怎么解释？”
镇国公脸色都僵了，他哪里知道自己的儿子竟然干出这种事情来，最为可恨的是，罗瑜就是被友人拖下水的。
他的儿子纯洁无辜得很呐！
他正想上前为罗瑜辩驳，云锦斓却先一步越众而出，撩袍跪在堂中。
“此事是我一人所为，罗世子只是碍于交情才出手相助，一切罪过当由云某一人承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