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内堂后,二人相对而坐,对席饮茶,言谈邓芝此次出使的目的。
在邓芝传达清楚萧言的意思之后,程畿却是长叹了一口气。
“唉!没有想到,这庞羲贼子时隔多年,居然野心仍未消退。萧车骑威加益州,百姓、诸官无不信服,庞羲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准备造反?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力劝刘州牧斩了庞羲此贼!”
邓芝也愤然附和道:“川蜀初稳,又将陷入战乱,此皆是庞羲一人之过也!如此狼子野心之徒做巴西太守,真是苦了巴西的百姓啊。”
二人各啐骂了庞羲几句,哀益州百姓之不幸,便开始详细谈起了萧言对于战局的安排。
“萧车骑在八月中就会动身返回长安,到时将会留下三员大将,分守梓潼,广汉以及盐亭。按时间算来萧车骑应该已经开始回师,太守也应早些准备才是。”
“不错。”程畿点了点头,又派人拿来纸笔,研墨挥毫之后,就成书信一封,交给邓芝,说道:“我写此书信一封,贤侄可回巴西交给庞羲,就言我九月便会率军三万,渡沧水从后进攻成都。实际上我会率三万军马直扑汉水,与盐亭、梓潼守军夹击庞羲。”
“好!”邓芝接过信来,神情激动:“既如此,则庞贼必死
无葬身身之地矣!”
随后,邓芝站起身来,对着程畿拱手说道:“事情紧急,不容耽搁,既然程太守已经得领萧车骑之命,邓芝也该早些返回巴西才是。”
“好,既然如此,某也就不再强留了,还望贤侄一路小心。”
“多谢太守挂念,等到平定了庞贼之后,邓芝必会再访太守。”
“好!那时候某必要与贤侄一醉方休!”
“哈哈哈哈....”
二人相视大笑,依依惜别后,邓芝便又拨马离开江阳,星夜兼程地直奔阆中而去。
...............
建安九月初,邓芝在益州北郡转了一个大圈后,终于又回到了阆中。
巴西郡,阆中,太守府。
“萧言他怎么说?”庞羲正襟端坐于虎皮主座之上,轻捋胡须问道。
邓芝面色如常地回答:“萧言听闻主公归降,甚为喜悦,在下又在成都居了数日,打听得萧言已经动身回师长安,这才回来禀告主公。”
“哈哈哈,好!”庞羲大笑,听闻萧言已经开始回军,他自然喜不自胜:“益州又将易主也!”
一旦萧言的军马完全离开益州,自己就可以动手,以雷霆之势席卷川蜀,成为新的益州之主!
庞羲不禁开始幻想起了自己独占益州后,天下诸侯
皆对其另眼相看。自己也将威加川蜀,成诸侯之姿的样子。
那该是何等风光啊!
如此想着,不禁有些志得意满起来。
“伯苗此番出使,功劳不小,吾当重赏之!”
庞羲咧嘴笑道。
邓芝拱手行礼:“谢太守恩赐。其实此次我出使成都,除了探听得萧言将回师的消息,还特地前往江阳拜会了程畿。”
“程畿?哼!”庞羲听到这个名字,皱着眉头冷哼一声,显露出对其十分不忿的样子,但还是开口问道:“程畿他什么意思?”
“程太守表示只要主公有动,他愿意全力配合,只是事成之后,他要占益州以南,与主公共分益州。另又写了一封书信,托在下带给主公,现书信在此,请主公一观。”邓芝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庞羲。
“哦?愚忠之人也生反心?”庞羲一撇嘴,并不怎么相信邓芝的话,反而对程畿的投奔充满了警惕。
“大人,信件在此,不妨一观。”邓芝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将信又向前递了递。
先让庞羲看了信再说。
庞羲闻言接过,拆封一看,本来十分猜忌的表情,却是渐渐消散下去,反而换上些许喜色。
最后看完,庞羲将书信一放,强作平静地说道:“程畿信中所言,我在北
面进攻广汉,他会在九月中率军三万,渡沧水从后进攻成都,事成之后,他要彭山以东,伯苗以为如何?”
邓芝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煞有介事地分析道:“彭山以东.....那也就包括了整个犍为郡,甚至程畿还可能贪图巴郡之地。如此看来.......咝~程季然胃口不小啊。”
“胃口确实不小。”庞羲轻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反而大笑起来。
邓芝佯作不解,问道:“大人为何发笑?”
庞羲喜色不减:“我笑我将为益州之主也!”
“何以见得?”
“程畿若是只取犍为郡,我或许会心生疑虑,但是如今程畿野心如此之大,反倒让我感到安心无比。看来这愚忠之人也动了霸主之心。”
“可是这三郡之地,几乎是半个益州了,若是拱手相让,对于我们......”
邓芝面露不舍地说道,然而还没说完,就被庞羲挥手打断了:
“非也!犍为、江阳、巴郡,虽然占地广大,但是多险峻之地,亦非强盛之地也。只要我们攻入成都,据有蜀郡、广汉、武都、梓潼、巴西等郡,就算程畿将益州南郡尽占,也只能仰我鼻息,如此,区区二郡之土,换我益州之主,何惜之有啊!哈哈,何惜之
有啊!”
庞羲越说越兴奋,粗犷的笑声在大堂回荡。
益州在诸葛亮的隆中对中,被誉为“沃野千里,天府之国”,实际上,真的能够担得起这个称誉的,也就是益州北部诸郡,而在益州北郡中,又是以最北部的巴西、广汉等郡最为富庶。占据了此间诸郡,实际上就等同于占据了益州。
这也是萧言为什么攻打益州不必真的将每个郡都打一遍的原因。
毕竟益州虽然有十三郡,又加上附属的蛮国可达十五郡之多。
庞羲想要的,也就是益州北郡,而程畿想要的益州南郡,庞羲原本就不怎么在乎,既然程畿想要,那送他也无妨。
“将军心思缜密,邓芝不及万一。”邓芝奉迎道。
“哈哈哈,我若取得西川,伯苗你当居首功!”
原本庞羲虽然有准备,但实际对于能够拿下益州,还真没多少底气,现在收到程畿的书信,得知他也会参与谋反后,心中安稳了许多。
若是程畿也参与一脚,那么这事就妥了!他安能不喜?
“谢主公提携之恩。”邓芝奉承道,心中却别有所思。
至于程畿所索求的益州南郡,在庞羲看来,完全不是问题。
就在二人商谈甚欢时,又有一侍卫从外而来,报道:“报太守,李平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