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予烟哪知道面前的男人把算盘打的这般响，继续说着正事：“给姬锋下的毒是慢性毒药，且需要激化。”
“如何激化？”
闻予烟：“内力用的越多，毒素便越快发作，不出几日，他便用不了内力。”
萧辞渊若有所思：“既然如此，你打算如何让他用内力？”
闻予烟扬唇一笑，答非所问：“疯子可控制不住冲动和戾气，我想打架，怎么办呢？”
萧辞渊立刻懂了她的意思：“直接去找他比试？可他若是起了疑心……”
“疑心？”闻予烟嗤笑一声，言语中满是嘲讽：“姬锋此人对前国师的命令绝对尊崇，如舅舅所言，只要他信了我，他便是助力。而疯子本身就闲不住，我去找他才符合逻辑。”
萧辞渊沉吟，半晌后点头：“一切小心。”
闻予烟点头：“至于各方消息就要靠你了。”
她必须和姬锋等人周旋，而三国的情况和部署便要萧辞渊来接收和下达。
萧辞渊：“今晚我便会去找暗一。”
昨夜风温岚出府的路，他已记在心里，有把握独身一人离开。
闻予烟：“好，告诉他们速度要快，在姬锋发现异常之前，控制好姬媚，姬战和姬莫。”
她看向窗外，眯着眸，缓缓说道：“不出意外，事情很快便能全部结束。”
萧辞渊牵起她的手，轻笑一声：“我们也很快便能成亲。”
闻予烟弯着眉眼，笑吟吟的：“我很期待。”
“我也是。”
迟了半年的成婚之日终于要到了。
……
下午，闻予烟便将制好的毒给了姬媚，后者接过后和姬战一同离开，去往各自的目的地。
闻予烟看着两人走远，面上不显，心中却很清楚，她不会再见到两人了。
毕竟，她只让留了姬莫的命，至于姬媚和姬战便看杨之疏和罗宴会如何处理了。
不过，大概率不会留下他们的命。
姬锋还在她身旁，闻予烟懒洋洋地说道：“姬锋，待会有事？”
姬锋没想到她会问他这个问题，愣了下，答道：“无事。”
“让我老实地待在府中，着实无聊，不如……”闻予烟转身，看着他的眸中满是兴奋：“你和我打一架？”
姬锋一愣，黑袍下的嘴角上扬：“好。”
姬南泽看了眼两人，闻予烟将目光投向他：“怎么？你也来？”
“不。”说完后，他又看向姬锋：“锋叔，南孝帝的命可还保？”
姬锋：“让他多活两日，派姬子辕入宫，还有，几位皇子全部囚禁，到时候便全部杀了。”
“好。”姬南泽说完后，便转身离开。
姬锋这才看向闻予烟：“走吧。”
闻予烟点头，跟着姬锋去了练武场。
丞相府的练武场很大，配置和镇国府差不多，都是很平常的练武场。
场内人数不多却也不少，大多是沉稳的中年人，看见姬锋都恭敬地行礼，看向闻予烟时，先是一愣，随即便是好奇与敬重。
毕竟这位天才疯子的名号，他们也听过。
闻予烟和姬锋一走进场地，四周的人便立马散开，给他们腾了场地。
闻予烟从兵器架上拿了一把长枪，余光正好扫见姬锋拿了长刀。
长刀？
闻予烟眸色一暗。
十八般兵器之一，九短九长之一，九短之首则为刀。
刀为单面长刃的短兵器，泛指可用于切、削、割、刺的攻击工具。
而姬锋手里的则是苗刀。
其刀身修长形似禾苗，共五尺，兼有刀、枪两种兵器的特点，且可单手、双手变换使用，更便于发挥腰背整体力量。
辗转连击、疾速凌厉、杀气赫然、身摧刀往刀随人转，势如破竹，杀伤威力尤其大！
闻予烟认识的人中，刀用的最好的是盛萧，不过他用的是重刀，而非姬锋手中的苗刀。
不过她也并非没和使苗刀的人打过，不必害怕忧心。
姬锋依旧一身黑袍，将视线遮的死死的，似乎根本用不上眼睛。
这让闻予烟心中一凛，若他当真不用看，光凭肌肉记忆和敏锐的洞察力，那么姬锋的武功将是高到可怕。
甚至比风温岚还要厉害！
闻予烟沉下心，愈发警惕。
果真如闻予烟所料，甫一交手，扑面而来的戾气与压迫力便如同一座山，狠狠向她压来！
闻予烟眸色一暗，长枪一挥，有惊无险地接上他的攻击，只是握着长枪的手却被震得发麻，颤抖不停。
他的力道好狠！
接下来，姬锋的攻击丝毫不停地袭来，闻予烟也不示弱，虽然比他慢上片刻，却也都接住了攻势，甚至越打越上头，枪法也越来越快、狠、准！
挑、刺、挥、劈……
长枪如同她的四肢，灵活到可怕，在空中划过道道痕迹，每一次的攻击都不留手！
姬锋嘴角上扬，双手持着苗刀，内力翻涌，刀法凌厉。
最开始，闻予烟抱着让他使用内力，激化毒素的念头，到后来，便彻底陷进了这场比试中！
她本就是武痴，这般酣畅淋漓的比试让她兴奋到每个神经都在颤抖！
姬锋很强，闻予烟肯定自己打不赢他，但她不会认输，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停下攻击。
更何况，她本就天赋异禀，在这场比试中能学到的东西更是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练武场沙土飞扬，其他人都看傻了眼，只能眼睁睁看着场地中央兵戈相撞而形成的火花四溅，武器相撞的鸣声响彻这片天地。
最后，闻予烟还是输了，苗刀横在她脖间的那一刻，心下不可避免的有几分恐慌，但更多的则是酣畅至极的爽快。
只是对上黑袍下那双阴霾却同样兴奋的眼眸，她却不得不庆幸，若非昨日不经意得知姬锋要吃药而下了毒，那么他的武功将是不久的以后一个极大的变数！
她的武功和萧辞渊相当，风温岚比他们要厉害，而姬锋……则必风温岚还要厉害！
那手刀法，当真强到可怕！
姬锋不知她的想法，和闻予烟一起将苗刀放回了兵器架。
他们去了练兵场旁边的歇息地，姬锋给闻予烟到了杯茶：“你很厉害。”
闻予烟咧嘴一笑：“你更厉害。”
黑袍下神情依旧很淡，惨白的手把玩着杯盏，姬锋缓缓说道：“我的刀法是国师大人所教授。”
闻予烟一愣，心中思索：姬尧书？不对应当是前国师。
果然只听姬锋道：“错了，是前国师。”
他将帽檐向下拉了拉，难听至极的声音响起：“将你扶持上位，是国师大人给我的命令，在此之前我本只是单纯地听令于他，如今，却是真心觉着，除却你，谁都不该称帝。”
闻予烟微微垂眸，掩去眸中的冰寒。
她从未想过要称帝！
姬锋不知道她的想法，淡然无波地说道：“不知姬尧书可有同你说过，古朝人十五岁离开地底时，国师会将古朝的历史全部告知。”
闻予烟点头：“说过。”
“他应当也说过，这般便会产生两种人。”姬锋说道：“一种是想要隐姓埋名，安静平凡地在外界度过一生，另一种则是想要报复外界，成为国师的手下。”
这话，姬尧书没说过，但姬树告诉了她。
闻予烟看向他，不知他想说什么。
姬锋嗤笑一声，黑袍下的眼眸猩红一片，像个恶鬼，令人惊惧：“我离开地底那天，选择成为第一种人，安静平凡地生活，欣赏这个像梦一般美好的世界不好？”
闻予烟一怔，定定地看着他。
“可惜啊，这个世界并非像梦一样美好。”姬锋将帽檐掀了下来，露出一张满是疤痕，令人作呕的脸。
闻予烟眸光一顿，只听他冷笑一声：“最初我帮了那几个土匪，是真的帮了他们很大的忙，结果，你看见了，便是这般下场，被性侵，轮奸，毁容，虐待……”
“闻予烟，你知道我的声音为何会变成这样吗？”姬锋没给她思索的时间，继续说：“坏掉了，被人折磨坏了，真的好恶心。”
他轻声一笑，复又戴上了帽檐，语气淡淡：“我回到地底，国师大人教我刀法，教我许多。后来才知道，梦一般美好的世界啊，需要自己亲手去创造，将一切都握在手中，那么……我说它美好，它便美好！”
“这个世界早已经烂透了！就该由我们重新建构！”
闻予烟状似无所谓地把玩杯盏，心里却复杂极了。
她想说不是的，这个世界还有许多美好。
风温岚，云绘，捏泥人的大娘，买糕点的老板，兴城的百姓……
它或许并非像梦一般美好，却也令人不忍心毁去，不该以偏概全。
只是，她不会说出口。
一为她如今在伪装疯子，不能露出破绽，二则是——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闻予烟轻轻闭上眼，像是在晒太阳，实则掩去所有的复杂情绪。
她不会想要改变姬锋的看法，相反，她做不到且没有必要。
只是，她亦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心！
闻予烟不敢想象，若古朝人当真一统天下，若自己当真成为古朝皇帝，她所在意的人和在意她的人会变成什么样。
只要她要守护的人还在这个世界活着，即使它不美好，她便会用尽全力去守护！
……
夜晚，萧辞渊从暗一那处得到了各方消息。
闻予烟诧异：“尤叔为何要去西楚？”
萧辞渊：“不知，他得知姬媚去了西楚后，便说姬媚交给他。”
“看来，尤叔和姬媚有些恩怨啊。”闻予烟若有所思。
“还有，杨之览的事情已经传信西楚，他们会有准备。”
说起杨之览，闻予烟便觉着惊奇。
西景帝当年受尽夺嫡之争的苦，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受苦，所以杨之疏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而其他皇子也各有所志。
这位二皇子杨之览便是早早便出京游历，鲜少回京。
闻予烟很少听过他的事，好不容易听一次，竟直接是杨之览联合古朝想要夺位的大消息甩来，上午说到此事时，她险些没绷住表情。
不过倒也好，如今暴露，也好过将来杨之疏称帝后在暗处搞些动作来扰乱西楚朝政。
既然杨之览的消息传去西楚，阿尤也去了西楚，那么西楚便彻底不必担心了。
而东罗那边，有神经病罗宴在更是不必忧心。
而北冥的姬莫……
传言重伤昏迷的楚珩日日精神地处理各项事宜，本就狡猾的他在暗处行事，定会让姬莫防不胜防，同时渊卫首领渊火也在北冥，区区北文帝和废太子掀不起风浪。
闻予烟：“他们都没问题，那么便是我们这边了。”
萧辞渊沉声道：“安排霄卫和渊卫潜伏进南孚城。”
闻予烟点头，又道：“南孝帝和南岳皇子如何处理？”
萧辞渊不答反问：“烟儿有什么想法？”
“我们救不了他们。”闻予烟看向皇宫方向，缓缓说道：“成王败寇，南岳得认。”
“我也是这般想。”
南岳的结局早在将姬南泽封为丞相时便注定了，引狼入室还想要全身而退，怎么可能？
如今本就是多事之秋，再多救一个南岳，他们没有这个闲心。
闻予烟眯着眸，长出口气：“这几日，我都会去找姬锋比试，激化他体内的毒素。”
姬锋的武功之高超，萧辞渊已经听她说过了，也知晓这个方法是绝佳，只是……他沉声道：“千万小心。”
闻予烟点头，嗓音微沉，像是在担忧：“再过几日，地底的第一批人便会上来，不出意外会是小孩子。”
“在担心什么？”
“地底有个小女孩叫小云朵，她的直觉强到可怕，若是她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那么便危险了。”
萧辞渊一愣，皱紧眉头：“那么便先一步将她控制起来。”
闻予烟沉思片刻：“只有这样了，千万不要伤了她。”
“好。”
闻予烟扬唇笑道：“小孩子上来后，我应当会寻机会出府，得让外人知道，鸾月将军在南岳。”
“这般便能逼他们加快进度。”萧辞渊同样笑道：“毕竟西楚鸾月是古朝女帝的消息足以轰动天下。”
闻予烟点头：“三国的进度不会慢，太慢了对他们有危险，所以我们也得加快速度配合他们，否则姬锋定会察觉异样。”
萧辞渊一字字道：“登基之日，便大闹一场！”
“三国直接攻入南孚城，定会相当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