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荣恒等人所料,十年过去,不论是萧辞渊,还是萧家军都只强不弱。
几日前的那场试探战,结果太过惨重,虽然萧家军亦是如此,但不要忘了,萧辞渊还有阵法,有阵法加持,伤亡惨重的只会是闻家军!
这让众人心沉进谷底,成日都板着脸,没有一丝笑容。
就连偶尔闻予烟逗洛轻言,后者都没有吐槽的心情。
讲武堂内,低沉肃穆的气氛让人几乎喘不了一口气。
闻予烟手指轻轻敲在桌上,发出“哒哒”声响,吸引众人注意。
闻予烟抬眸扫了他们一眼:“都在想什么?”
洛轻言抿了下唇:“将军,之后怎么打?”
闻予烟哼笑一声,淡淡启唇:“不必打。”
众人大惊:“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闻予烟看向门外,正巧是城外营地,缓缓说道:“不会再打了。”
洛轻言深吸口气:“究竟什么意思?”
“所谓试探战,既是为了试探对方兵力水平,亦是为了试探打完这场攻城战会损耗多少人力物力。”闻予烟继续道:“我们死伤惨重,萧家军亦是,萧辞渊不傻,这场仗继续打下去,有害无益。”
荣恒沉吟:“话虽如此,但他这便是抗旨,北文帝不会放过他。”
闻予烟讽刺一笑:“不打,不会放过他,打了,亦不会放过他。”
洛轻言灵光一闪:“你的意思是萧家军?”
“没错!”闻予烟冷笑一声:“北文帝派遣萧辞渊出征目的有二。”
“一是为萧辞渊强,能拦住我们北上的进程,其二……打压萧家军!”
这样一说,素来缺根筋的冯乾将军也懂了:“同我们打,萧家军就算胜了,亦是没有丝毫好处!”
“的确。”一位将军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仅是一场试探战,萧家军便受创如此,即使有阵法图,死伤也不会太少,若夺下邱城,他的萧家军……”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众人心中已是明了。
闻予烟:“一旦萧辞渊夺回邱城,他的死期便也到了。没有兵权的萧辞渊依旧是一只猛虎,但没了爪牙的猛虎对北文帝来说却很好处理。”
这样一说,众人也皆认为萧辞渊夺下邱城不见得好,说不准真的便不打了。
冯乾皱眉:“但北文帝还派有监军,这……”
“监军?”闻予烟哼笑:“说不准早被萧辞渊弄死了!”
洛轻言:“萧辞渊可不是能任人监视的人物!”
一切皆合理,只是……
荣恒摸着胡子,缓缓说道:“但萧辞渊不动兵,北文帝却会有更直接的手段——抗旨!”
闻予烟竖起根手指,轻轻摇了摇:“不会。”
众人一愣。
“北文帝要不行了。”闻予烟幽幽道:“等不到那天了。”
众人登时瞪大眼。
“不懂吗?”闻予烟冷笑一声:“夺嫡之争即将开始,北冥要乱了。”
“萧辞渊不会在边疆待许久,他得回京城。”
洛轻言皱眉:“萧辞渊是中立一脉,夺嫡之争于他……”
“中立?”闻予烟哼笑一声:“那可不见得,我赌他会回京城。”
众人沉默思索。
闻予烟垂眸,长睫掩去一闪而过的暗芒:“所以,在各种因素影响下,打不起来了。”
“我们只需要等到那天,萧辞渊自会撤兵,在此之前……他也不想打。”
众人没想太多,唯独洛轻言眸中多了一丝深意,看了眼闻予烟。
后者又冲他嘻嘻一笑,洛轻言急忙撤眼,做鹌鹑相。
这场商议后,几位将军皆松了口气,又多了笑意。
“将军真厉害!”
“不愧是鸾月将军!”
闻予烟轻轻一笑。
几个月前,他们皆说——不愧是闻将军之女。
而现在,他们在说——不愧是鸾月将军。
两者有差别吗?
当然有!
前者她依旧在闻霄的光辉下,世人提到她,第一想起的是她的背景,而非她的能力。
而后者则是对她能力的肯定,认为她不比闻霄差一点。
骄傲如她,又怎甘愿呢?
这不是攀比,是他人对她的认可与信任,亦会令她感到喜悦。
……
夜晚,春日的夜晚凉意依旧,照明的火盘起不了任何变暖作用。
闻予烟孤身坐在城墙之上,远远地看向城外营地。
那边的夜空也被人迹和火光染红了一片天,远远看去像是夕阳只落在了那一片。
相隔百里,明明什么也看不清,闻予烟却失声一笑,低喃:“萧辞渊,你也在看我吗?”
“伤都好了吗?疼不疼?”
“我还挺的疼,下手真狠!”
说到这,她愤愤地低骂几声。
片刻后,得意地抬眉:“不过,我也没有手软。”
她认真地看着对面,像是萧辞渊就站在她面前般,缓缓说道:“我们之间必有一战,或许会是一死一伤,也或许同归于尽,只是……在此之前,能避便避吧,这一次,的确没必要打了,为你也为我……”
“夺嫡之争,万事小心。”
城外的高地上,玄衣男子静静看着城墙上的人。
因距离太远,看不清容颜,只能从身形判断出是一个女子。
萧辞渊轻轻一笑,神色颇有几分得意:“烟儿也在想我。”
“你应当也猜到了吧,这场仗打不下去了。”萧辞渊声音很轻,像是爱人就在身前:“那群人只有些微头绪,此行与其说是夺嫡之争,倒不如说是和那群人拼死活。”
“第二轮目标人物究竟是谁,我到现在都不知,此行一切皆没有定数。”萧辞渊无奈叹气:“也幸好,你没有参与进来,否则……”
他眸间倏然划过一丝笑意,眸光温柔却也带着无奈:“烟儿,你穿红衣真好看,是我最期盼的样子,若能戴上红盖头便更好了。”
“明明,只差几天了……”
……
中原一片黄沙漫天之地。
带着鬼面具的男人淡淡下令:“杀!”
话音一落,一位身形颀长,面容英俊的蓝衣男子刀起刀落,一对母女脑袋瞬间斩落。
鲜血喷洒,将蓝衣染上一片红,他面目呆滞,垂眸睨了下睁大眼流下泪水的脑袋,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像是他生来便是为杀戮而生,没有丝毫感情的人。
鬼面具男人高声大笑,高兴到每个神经都在颤抖,却故意问道:“她们只是问路,你怎么就杀了,那小女孩才五岁!”
蓝衣男子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木然地看他,像是不懂他在说什么。
“哈哈哈哈就凭你这样还想做正道侠士?!”鬼面具男人大声笑道,又下令:“来,把他们脑袋踩爆。”
蓝衣男子没有丝毫犹豫,伸出了脚。
在鬼面具男人诡异的笑声中,那对可怜的母女死无全尸。
鬼面具男人眼带笑意,赞赏地看着蓝衣男子,轻声感叹:“真棒啊,真棒……”
他抬头看向远方,神经质地喃喃:“闻予烟,闻予烟,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本座等不及了……”
“还有……你以为,现在的蛊虫还和当初一样吗?哈哈哈哈你失算了!”
“快了,快了……”
……
几日后,一个浑身狼狈的兵卒疯了般地跑向邱城城主府。
此时,几位将军和闻予烟正在讲武堂商议军情。
兵卒直接闯进堂内,双膝跪下,泪流满面,眼底猩红一片,声音颤抖——
“将军!兴城爆发诡异的瘟疫,全城沦陷,太子殿下下令封城,王伦将军……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