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孤筝没在她身上嗅到浓重的阴郁气息,只看出了她飘忽的散沙似的本体。
可能把她当成普普通通的水魇。
魇类不止有艳魇,还有水魇、沙魇等族,形态类似,对修炼没有多大利用价值,不值得别人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抓他们。
否则,光是极乐夜就有四个艳魇,按照那些达官贵人的变态程度,他们所受的折辱,不是她可以想象的。
宣荷低眉,按下躁动的情绪,若来日她能自救,再看如何搭救同类吧。
痛苦地哀嚎道:“唉……前路漫漫,好难混啊。”
实在撑不住睡意,和衣倒在了榻上,呢喃着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似听到隐约的马嘶声,到后面又像豺狼的吼叫。
奇怪,一个猪龙婆的私人府邸,住着这么多动物,不会打架吗?
“嗯……别吵着我,睡了。”
(●'◡'●)
杨老板出手向来大方,尤其看到无奇从空间里拿了海驴皮出来,更是爱不释手。
“我老婆老早就闹着要一张海驴皮,我都跟她说了,太难找!”
看得出来杨老板虽然其貌不扬,言语间多埋怨,夫妻之间其实十分恩爱。
海驴皮毛长整齐,柔亮顺滑,特别适合做大麾,既好看又放风,因此特别受大家喜爱。
用海驴皮制衣已经流行了六百年,可惜海驴族群稀少,偏居海山一隅,想完完整整地弄到手可不容易。
要是宣荷在席,多少得吐槽一句:“都快给你们整灭绝了,还问你为啥躲,为啥不让我抓呀?”
一桌晚宴极其丰盛,是杨夫人得知他们把海驴皮转手给了自己,高兴得招呼了好酒好菜,把珍藏几百年的美酒都拿出来喝了。
可见海驴皮的吸引力实在无人可挡。
荆大谷和南三巢喝得烂醉,每回给杨老板送货,都能捞着好吃好喝的,可佳酿难得,怎么能不一醉方休?
他俩扒拉着无奇,笑着说要给他说个媳妇,他们自己还打着光棍呢,先给小年轻操心上了。
又说到杨老板后院那一笼子的豺狼虎豹,正适宜拿来入酒呢,叫他赶紧上几呈药酒尝尝味儿。
“无奇,无奇,你怎么喝不醉呢?”
他们嘟囔着倒在了桌子上。
杨老板尴尬地笑笑:“是啊,无奇,你酒量那么好呢,喝到半夜了还不醉。”
无奇也笑了,回道:“夜风城,半夜正是玩兴正浓的时候,怎么能说醉就醉?”
老东西,憋什么坏呢,几十年交情了,过去没喝过你一口酒,事出反常必有妖。
托无奇那张平平无奇脸的福,杨老板不能从他脸上看出更多怀疑的情绪,只能一口就着一口地互相灌着。
到最后,杨老板黢黑的脸都能看出来涨得通红,无奇还是跟没事人一样。
不能再拖下去了,若等到破晓时分,整个夜风城的阵法屏障将会削弱,大风呼啸呼啸而过,没有谁会在白天有什么行动。
杨老板向后方使了眼色,一张蟒皮袋猛地套住无奇的脑袋,一根长鞭狠狠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接着就是密集的棍棒朝他四面八方打来,假如像南三巢那样的普通海妖,被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早打回原形了。
被五花大绑的无奇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听起来没了声息,应该……死了吧?
后面两人抬起无奇,掀开无奇的脸,想近距离探查他的状况。
嗯……嗯?奇奇怪怪的,怎么照着脸乱打乱锤,非但一点伤痕都没有,还,还变好看了一丢丢?
也就只有一丢丢。
杨老板惊慌大叫:“坏了!”
比杨老板更惊慌的是宣荷,划破天际的尖叫,震得后院的笼兽此起彼伏地应和。
“哎哟,救我,快救救我,随便来个谁,都可以!”
“啊啊啊啊啊疯了疯了,救命——”
宣荷一边扯着嗓子拼命地喊,一边下意识地朝着前厅的方向跑去,她本能地相信三个还算靠谱的队友。
她不知道自己跑起来是怎样的,不过后面追着她的杨家母女看得十分清楚。
一会儿变成散沙一样的飘得很快,他们死活追不上,一会儿又变成人形,气喘吁吁地跑着。
怪不得宣荷觉着自己时而轻盈时而笨重,她的身体比意识先一步察觉到了危险,化成原型好让她跑得再快些,再快些。
可惜宣荷是个修炼废柴,或者说她还根本没完全掌握这具身体,不知艳魇除了男男女女的那点修炼方式,还有没有其他正常渠道让她变得更强。
慌乱间两只鞋子都在路上跑掉了, 披头散发的,眼中衔泪,纯色苍白,比女鬼都吓人。
但很明显,更吓人的是穷追不舍的杨家母女,张着猪龙婆的血盆大嘴,厚厚的一掌挥过来,拍断了经过路上的千年树木。
“哎哟……我的老腰。”好不容易修成树形精怪的老树精,支撑着扒拉起断掉的树干,歪歪扭扭地掰正位置。
当无奇听见宣荷的嚎叫之后,脸色随之一变,也不装神弄鬼糊弄杨老板了,反手就把缠着的的蛇筋勒在杨老板身上。
套在脖子上的长鞭忽的一下松开,掉到地上,接着,蟒布袋也到了杨老板头上。
人质变成了杨老板,无奇反控全场。
趁面前两个家丁不敢动的功夫,无奇赶忙大声叫宣荷过来前厅这边:“杜姑娘,这儿,这儿!我把杨老板个老东西制住了,快来!”
一句话无疑给宣荷喂了颗定心丸,也让后面的杨家母女迟缓了两步。
这一迟,就让宣荷逃脱了追杀,上气不接下气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了无奇身边。
“你……哈,哈,真牛,哎哟哟,我喘口气。”
回头看,好家伙,己方两个喝趴下了,一个是废柴但有人质在手,敌方四个精怪全须全尾的,气势汹汹。
特别两个家丁现出蛇形,和杨家母女各有各的丑,看起来特别吓唬人。
宣荷刚憋回去的眼泪又被吓出来了。
无奇紧紧制住杨老板,皱眉道:“振作起来,别泄气。”
她抹了一把眼泪鼻涕,重重地点头。
“赤穗呢,她怎么没保护你?”
“赤穗啊,”宣荷喘着粗气道:“他们以为床上睡的是我,一刀狠狠扎了过去,谁曾想是赤穗,她喜欢化成原形睡觉。”
“恰巧把我惊醒了,他们的目标是我,转头就来追我了,我什么也顾不上,死命地往这儿逃,没想到你也惊险万分。”
无奇见宣荷的确没受伤,轻轻地松了口气,多嘴问了句:“赤穗如何?”
宣荷说:“还好她原身皮厚,一刀下去只是割破了肉,我离开的时候,正躺在床上嘤嘤叫唤呢。阿弥陀佛,希望她没事。”
无语了……
无奇真的无语了,伤的伤残的残傻的傻,这还玩儿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