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个地方,那里没有四季,只有凛冽的寒冬与挣不开的结界。
那便是堕神的囚地。
在这里放眼望去,天地的尽头如同融为一体的灰白色。整个世界一片死气沉沉,空气中的烈寒似乎蔓延着一股生命消逝的气息。
寒风呼啸碾过祁临的脸庞,疼痛如同刀割一般在脸上绽开。
祁临抖了抖,裹紧了身上的裘袄,盘坐在一块凸起的山石下边的阴影里,他修回人身后,走了好几日才找到这么一个地方,可以稍微挡一下囚地里的暴雪。
他蜷缩着抱起双腿坐在地上,脑海中涌出了一股绝望,他赶路的这几天刻意压住了这种思绪,此刻却如洪水开闸一般涌现……
那日,他睁开眼,入眼一抹白伞,他猛地一坐起身,掀开了伞,他抬起手,透过指缝看着天上的日光,视线又转到自己灵活的手上,能动真好!空气都是香的!
一股死后逢生的巨大喜悦充斥了全身。他竟然重生了!他兴奋地恨不得在雪地上滚几圈。
望着眼前白茫茫地天地,祁临感到十分惬意,他拾起地上地白伞,收好。
在他还处于混沌之中时,隐约感觉有人行至他混沌的结元塑身处放下了一抹白影,此刻看来那抹白影便是这把白伞了。那人放下伞便提步离去了,风掀起那人的衣禁带起一股独特香气,那是一种果香夹杂着栀子花香。估计那是一位修炼者不忍看他还处于混沌中,却仍在大雪中苦苦修炼只为结出真身,便好心赠与了把白伞为他遮风挡雪。
看着白茫茫的雪地,祁临猜测这应该是人间北地,他爬起身准备找个驿站休整一下,然后再出发去找一个家伙,那家伙要是知道他死而复生,估计会开心的抱着他“痛哭涕零”。
他美滋滋地想着,加快了脚步。
大约行了二十几里路,祁临感觉前方的气息十分凛冽,并不是雪地的寒意而是一种嗜杀的气息。
祁临趴下身子谨慎的匍匐着,变出了一件雪白的裘袄盖住自己,慢慢往前挪了几里,便看到白茫茫的雪地中有一个坑地,那嗜杀的气息就是这坑里传来的。
坑地中立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黑衣男子长得异常妖娆的好看,隐隐带着攻击性的俊美,如利刃出鞘,凌厉且夺目。白衣男子略逊于黑衣男子,但也是长得清秀温润,让人如沐春风的飒爽。
看他们的气韵就知道他们不是凡人,周身萦绕着丝丝金光,若是忽视他们那仇视的眼神,光看那身形气度,真可谓用“赏心悦目”来形容。
祁临一阵感慨,现在的神仙真会玩,跑到人迹罕至的地方隐秘的打个架,追求那种偷腥的恶趣味?
寒风呼啸中祁临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感觉白衣男子十分愤慨,不一会两个人就打起来了,一顿你死我活中,黑衣男子遁地走了。
白衣男子因被黑衣男子削在了左肩上,如今肩上衣服松松垮垮吊在手臂处,而肩上鲜血淋漓,在寒风中又飞快地冻住了,粘在手臂上。这时祁临顺着他的伤口往上扫去……
当祁临看到白衣男子左侧脖颈处地刺青样式顿时傻眼了。
大雪此时应景般纷纷落下。
“堕神封印。”祁临呢喃道。
这里是……是堕神的囚地?
那一刹,他如招雷劈定在坑顶之上,如同一尊卧式的白色雕塑缓缓融入了这茫茫的大雪中。
良久,祁临回过神来,他还是卷缩在凸起的山石的阴影里,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他要如何突破囚地的结界出去?
而且,他和这里的神不一样!
他不是堕神!
更不是神!
他只是一个拥有三千多年修为的狐妖,他大概能推测出来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估计是因为他娘是九尾白狐,虽然他没有遗传到母亲的九尾,也没有遗传到那漂亮的白毛,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带着杂毛的小狐狸。
但他应该有九条命!
然而,在魔族叛乱欲开启堕神囚地的结界放出魔神的时候,他为加固结界的封印光荣牺牲了,本以为身死魂灭,却不想他有九条命且这禁地封印之中有他耗费三千多年灵力加固封印的气息。
他那三千多年的灵力应已与这禁地相融。于是他的妖元感应到他的灵力便在这个地方重新结元塑身了。
然后……然后就是现在这个尴尬的境地,结界让他出不去了!
更无奈的是,他突然想起之前有个家伙说过:“那个地方很多堕神因为被困得太久疯了,而且资源紧缺,大打出手甚至你死我活都是正常的。”前几日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不就是吗?
再想想他一只妖在此地,人生地不熟还众神环绕,岂不是很容易被捏死。他才刚刚活过来,他可一点也不想死,而且他还想再见那个家伙一面……
但这里的结界,这么多年除了父神之子傅翟冲破过结界,除此从未听说过有堕神突破,祁临一只妖就更别想突破了。
也不知道外面过了多久,说不定早已物是人非,心里哇凉哇凉的,一想到现在的情况,又想到万一出去后可能要面对陌生的一切,祁临突然觉得自己心跳一下骤停,仿佛再一次死去……
祁临卷紧了身上的裘袄,望着慢慢暗下来的天光,他闭上眼睛竖起耳朵,时刻警惕着周围。
今日他的上眼皮连跳了好几次,隐隐约约他感觉到不安,看来今晚必是一个不眠之夜。
很多时候,当一个人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有事要发生之时,那必会有事发生……祁临如此想着,事情就找上门来了。
原本周边还有呼啸而过的风声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停住了,世界静悄悄地,如同时间定格一般。祁临一睁开眼,便感觉到一股凌厉地杀意正面袭来……
祁临见躲不过,便立马运作内力结盾阻挡,因为那杀招来得太迅速,他还是受伤了。看来在这个地方要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不然下一次要是反应不过来,估计又要凉凉了。
祁临抹去嘴角的血,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敌人,面前的这位堕神已经看不出他原来的样貌了,蓬头垢面,衣着破烂已经不能说是穿在身上而是挂在身上,似乎只要他动一下,布条便会掉下来。
面前这位气息十分混乱且狂暴,他眼睛通红,盯住祁临如同饿了几日的兽类看到了肉,他冲祁临低吼了一声,看着他口中锋利的獠牙这明显就不是人……额神!见祁临后退他便往祁临那靠去,此时他的口水滴落雪地中,地上的雪如同被腐蚀一般化烟融入空气中。
祁临吃惊忍不住呢喃道:“这是什么怪物?”祁临后退,背靠在山体才惊觉这个位置危险,没有退路……
祁临准备冲出重围跑路,面前那位看穿他的想法,又是凌厉的一劈,祁临往右边一闪,右边却不知何时闪出密密麻麻的利芒,祁临一声痛哼,他的手臂被割出斑驳的伤痕,鲜红的血渗了出来染红了白裘,竟然结杀阵伏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