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进行了人工消融,方圆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鹿城大学,赶往鹿城初中。
任一又回到了那个不见踪影的的实验室面前,他看着那些微微发黑发黄的草,“小慈啊,你到底在哪里...”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右眼不受控制地转动着。
一切回到了他第一次进入鹿城大学的那天。
...
鹿城大学的面积很大,它已经慢慢发展成了大学城。高耸的宿舍楼,各种各样的教学楼,还有大型的商场和娱乐场所。
络绎不绝的人群,充满朝气的面孔,年轻的嗓音,时尚的穿搭,这一切都跟荒凉的城北格格不入。
任一穿行在人群里,这样的氛围让他的心情放松了不少。谭虎站在大学入口,静静地抽着烟,脑子里回荡着任一的声音。
任一走到了计算机学院,他对这里很熟。从任慈考上大学,他就忙前忙后,熟悉学院,联络教导员,自费给任慈安排了单独宿舍,能考虑到的他都给办好了,生怕任慈会出什么事情。
他走到任慈的宿舍,发现门关着,轻轻敲了两下,里面也没动静。
任一便走到了旁边的宿舍里,六个男生形态各异,一个在打游戏;一个躺着在视频聊天,视频里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还有四个打着牌。
“请问,旁边的任慈同学一般下了课会去哪里啊?”任一礼貌的问道。
四个打牌的男生停了下来,背对着任一的那个,头也没转说到,“任慈吗?”
任一一惊,他感觉到不可思议,这个男生居然知道任慈的名字,要知道任慈几乎不跟别人交流。他轻轻按着他的肩膀,头靠近那个男生的头,“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呢?”
“我们是朋友啊。”那个男生转过头,带着笑脸,“不过,在一起玩的时间不长,而且他好像很忙,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算了,不知道的话也谢谢你们。”任一转头要走,“很高兴你能跟他成为朋友。”
“他一般都在图书馆,或者生物实验室。”面对着任一的那个男生开口说道,“我晚上遇到过几次,没有选修课的时候,他会去图书馆,不过这段时间,他往生物实验室去的多,好像在那边当助理。”
“十分感谢。”任一转过头,笑着说完便走了出去。
任一走在去生物实验室的路上,有些恍惚,任慈...已经可以跟别人交流了吗?甚至还能...成为朋友?
“哥哥,我想要一个没有恶意,没有痛苦的世界。”
任慈小时候的模样浮现在他脑海里。
“现在不就是吗?”任一喃喃自语。
心不在焉的人,总是可以很快的到达目的地。其实时间上并没有改变,只是走路的过程被大脑忽略了。
生物实验室是个独立的小屋,只有200平的样子,整个看起来像是北方农村里的自建小平房。门口贴着“曾国强生物实验室”。
这个实验室是专属曾国强的,学校里肯定还有其他公共的生物实验室。不过也可以看得出来,这个曾教授德高望重。
任一在门口徘徊许久,他模拟着各种情景,但最终的结果只有两种,一个是任慈崩溃,一个是自己一无所获。
他叹了口气,想着来都来了,总归要见一见小慈的。
任一走上去,刚想敲门的时候,发现门只是虚掩着。
他推开门,探着脑袋朝里面看。实验室里空无一人,屋子的左上角有一个微微发蓝的小灯,整个空间又暗又诡异。
任一自从看到那张聘书开始,就一直想弄清楚,这个曾国强适合什么样的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而这段时间任慈预知未来的能力,他觉得也跟曾国强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任一直接走了进来,反手把门带上了。
实验室的布置很简单,中央是一块长方形实验台,上面摆着各种生物材料,包括义肢、仿生器官、大脑模型等。
左边是三个书架,它们靠着墙,上面放满的书,任一走过去扫了一眼,这些书不仅仅是生物方向的,还有医学、社会学、心理学、经济学等,几乎涵盖了大学里面的主流学术。
任一走到正对着门的那边,这里只有一个玻璃台面的工作台,上面什么都没有。他用手指触了一下,突然,这块玻璃上显示“已激活”的字样。紧接着,这面墙上面开始显现图样。
那是一条蜿蜒的时间轴,由很多条直线和节点组成。每个节点处都有着一个圆圈,圆圈下面写着一两段文字。
“2050,一亿七千四百三十八万。”
“2062,七百八十五万。”
“2065,十三万。”
“2080,五亿六千一百二十二万。”
“2101,十七亿九千八百一十四万。”
...
任一能看懂这些数字,但完全不知道这些数字的意义。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任一一边看,嘴里一边嘟囔着。
“这些次数是对应着这些年份的可能性。”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任一背后传来。
“年份我猜到了,后面这些数字是次数...啊!”
任一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过身,看到一个老头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您是...您是曾教授吧。”任一定了定心神,赶紧说道。
“嗯,是我。”曾国强还是那幅笑眯眯的模样。
任一赶紧走了过来,弯下腰,伸出手来,“实在不好意思,我是任慈的哥哥,我叫任一,我本来...”
曾国强笑着跟任一握了手,打断了想要解释的任一。
任一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他低着头挠着后脑勺,但与此同时他还是习惯地开始观察曾国强。
这个老人头发花白,带着厚重的眼镜,嘴巴微微凹陷进去,嘴唇周围是细密的老年纹。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手里拿着一本书,腰杆挺得笔直,一副非常标准的老学究的模样。
“曾教授,请原谅我的冒昧,您这个...”任一指着这边墙上蜿蜒曲折的时间轴。
“这个啊。”曾国强意味深长地笑着,“只是我信手涂鸦。”
他轻飘飘地走到工作台那边,用指尖轻轻触摸着发着光的那个部分,墙上的时间轴瞬间消失,变成了好几张表格,表格里是各种材料的名称。
任一刚想询问,曾国强先开了口。
“你是来找任慈的吧?”曾国强还是那幅慈眉善目的样子。
“是的。”任一也很识趣,他明白曾国强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不要再问了。
“任慈在那个屋子里呢,这孩子不知道怎么了,从这周过来开始,就一直在研究完全无排异的材料,我明明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
曾国强指了指右边的小门。
“曾教授,关于刚刚的...”任一说道。
“时间轴吗?”曾国强点了点头,“以后你会明白的。”
“不,您误会了。”任一的眼神变得很犀利,“我想问的是,您这么安排,又要这么卖关子,是为什么?”
曾国强愣住了,笑容也慢慢松弛了下来。
“请您不要小看一个刑警的洞察力。”任一姿态很谦卑,但语气却很凌厉,“带着的门,一触即开的画面、正好定格的时间轴、悄无声息的接近、如此刻意的回避...但您却一点不慌张。”
“一件两件是凑巧,这么多巧合,那就是精心安排了。”
“对吧,曾教授。”任一盯着曾国强。
曾国强哈哈大笑,眼角的皱纹密集而深邃。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他拍了拍手,“但是,想让你知道、能让你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如果我说了,你会万分痛苦的,未来也会随之改变。”
任一听着觉得很是耳熟,突然,他想起来了,这是任慈的原话。
“我要找任慈。”
任一走向了那边的小门,曾国强跟在他的身后。
任一打开门,他看到了烧得发黑的草,“啊...幻觉啊。”
“叮。”
任一瞟了一眼,是谭虎的电话。
“喂?任一,你怎么知道马如军要出事?”
“啊?什么?”
“不是你打电话给我的吗?”
“我没有啊!”
电话的两头都处于震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