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淑兰说这话的声音丝毫不弱,当着这么多乡里乡亲的面,直接就是喊出来的,大声的挖苦,为的就是让李凡彻底死心,同时向徐察红这边表明自己的立场。
徐察红听了这些话,果然是眯起了眼睛,轻蔑的扫了李凡两眼,不自觉间,腰板一下就挺直了,嘴角一勾,摇了摇头:“小伙子得有自知之明啊,谁家不希望自己的闺女嫁给一个更优秀,更加出色的男人哪?这就是现实,人总要面对现实的。”
徐察红得意之余,不冷不热的说了这么一句,也是想要挖苦李凡,彻底击破他内心所剩的那点尊严。
“更优秀的人。”李凡当下就是一声冷笑,他眼前瞬间浮现出了徐家明那张惊慌失措的脸,有些可悲的摇了摇头。
“还不服气?”胡淑兰继续挖苦道:“今天当着这么多乡亲们的面,我就把话说清楚了,你李凡就是配不上我女儿!瞧你那穷样,能有点出息么?都说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你倒好,死皮赖脸,死缠烂打,把你爷爷的那点脸都给丢尽了,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要身份没身份,要将来也没将来,要什么没什么的,你就剩下一张嘴了,我可最看不起你这样的男人了,没出息的东西,孬种。”胡淑兰脸上的薄凉之意尽显,说的话也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此时不光是李凡心底堵了一口气,外边的一些乡亲也看不下去了。
特别是莲花婶子,当下就站了出来,打抱不平道:“胡淑兰,你做人好歹讲点良心,当年你家穷成那样,供不起巧巧读书的时候,是谁站出来帮你凑钱的!凡子可把几年打工攒下的老婆本都投进去了,还去县城卖了血,回来后脸白成那样,你可都看见了,当时
你咋就千恩万谢的?现在倒瞧不上人家了,你还有理了?做人厚道点,你们家能有今天,离得开李凡么?”
这一句莲花婶子可谓是把心头话都给说出来了,说完后就感觉相当的解气。
老孙叔连忙在后边扯了莲花婶子的袖子。
“老孙叔,你别拦我,我性子就这样,爱咋咋地!见到这样的事,我就是要说道两句,不然我心里头不舒服,凭啥好人都得忍气吞声的?凡子又不欠你们家的,还觉得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巧巧要是没有凡子,现在就是一个乡下的土丫头,也进城打工几年了!到时候还别说谁嫌弃谁了。”莲花婶子可谓是不吐不快。
不过她的一句话也说出了好多村民不敢说的心声,院子里站着的乡亲嘴上虽然不直接当面说啥,但是心里却对莲花婶子竖起了大拇指,更有甚者,窃窃私语起来,眼中写满了对于胡淑兰的鄙夷。
韩长贵听到莲花婶子的这句话,脸色顿时差了起来,他就怕旁人说他们家忘恩负义,都是乡里乡亲出来的,谁能有本事看不起谁呀?你穷的时候别人接济过你,现在出头了倒骂别人穷光蛋了,这事去哪说可都占不到理。
不过胡淑兰当然也不是一个吃素的,她哪是什么善茬,就光凭一张嘴能骂半个村的人,可厉害的不得了,要不怎么能在韩家掌权哪?
“哟哟哟,还有个出头的?你咸吃萝卜淡操心,有你啥事?一口一个凡子的叫着,咋了,两人有一腿啊?你觉得你能瞧上,你就跟他好呗?拉着我们家巧巧干嘛?再说了你有你的理,我们也有我们的理,河东三十年前贴的榜文,能治得了现在的河西?这改朝换代,一年都是一个规矩,跑这跟我说讲什么情义,但凡
是人,就没有讲情义的这条道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但凡是活物,遵循的都是这个规矩。”
“他李凡前些年是救济我家,不过那也只是前些年,前些年嫁闺女我同意。现在我不同意,不为什么,就为他李凡没点本事,混不出头脸来,自己过的都不是个,倒头还要把我闺女给拉下水?还是那句话,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李凡因为当年掏出了老婆本而找不到媳妇了,都不关我们家的事,那只能说明他老李家的种该绝了!”
“谁让你掏的钱啊?我们逼的啊?自己傻,没心眼说个屁。”胡淑兰言语之间极其的刻薄难听,此时别说是李凡了,就是周围的乡亲们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这说的还是人话么?
韩长贵更是阴沉着脸,难看的像是要渗出水来。
“够了!”韩长贵心底再也忍不住了,这话说的太过分了,寒人心啊,别人会怎么看他们家?
他们韩家祖上扒三代,都是老实本分,勤恳耕种的庄稼人,干不了那缺德寒人心的事。
这辱没先人的话,他韩长贵脾气再好,也架承不住。
一声暴喝,果真把胡淑兰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是从韩长贵嘴里冒出来的,顿时就有了底气,愤怒道:“喊啥啊?什么够了,我还没说够哪。”
“你这个败家老娘们,今天我不怕跟你闹,想咋的就说,我们韩家丢不起这个人。”韩长贵气的嘴唇子发抖,手指着胡淑兰都哆嗦。
胡淑兰听了这话,一瞪眼,刚要发作的时候,旁边的徐察红发话了。
“亲家,有些话不能这么说,别生气别生气,都坐下了好好谈,慢慢谈,咱们都是奔喜事来的,对不对,何必动怒哪?那个小伙子,还有街坊
,都坐下来吧,好好说话。”徐察红一副假好人的姿态,对着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来说。
“谁是你亲家?”韩长贵本来就对这个称呼十分不满,也是急了眼的说道。
“给你脸了是不是?”胡淑兰愤怒道。
“别别别,既然不喜欢这么叫,那就别叫,我也觉得太早了,就是觉得这个称呼能拉近感情。”徐察红眯着眼睛,要说他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怒火却被他很好的隐藏起来了。
毕竟他徐察红在市医院混了这么多年,见了这么多人,以他的阅历,自然不会像韩长贵那样意气用事。
韩长贵一辈子的庄稼人,不认识几个大字,但是却认得一些道理,做出有违这些道理的事情,他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所以他生气起来,说话也没个分寸。
“哼,看人家,再看看你,要说还是读过书的懂道理,有素质哪,那行,你说吧。”胡淑兰冷哼一声说道。
“首先就一个道理,都是奔喜事来的,有必要吵架么?不都希望巧巧好么?谁希望巧巧以后差的?没有吧,那就简单了,就说一个道理,但凡是为了巧巧好的事,干不就完了么?从前的那些尘封旧事,提了干嘛?小伙子,你对巧巧是,是有恩,但是有恩归有恩,不能当饭吃啊。”
“我相信你当年卖血出钱供巧巧读书的时候,可不是为了她以后以身相许,专门报答你的吧?你也希望巧巧好吧,亲家说的话糙理不糙,既然都是为了巧巧好,那为什么不能牺牲一点哪?当年巧巧能读上书可不只是你一个的努力吧,怎么说也是两家人,或者乡亲们的努力,你要说张家当年借了三头牛,赵家借了四头猪,这以后姑娘嫁人了,还不能往外
选?必须得在张家,赵家里找?两家分一个媳妇?这哪是个道理?”
徐察红老谋深算,微微一笑,就把概念给偷换回来了,说的往自己家这边偏了。
“道理就是姑娘也有选择更优秀,更好更出色人的机会吧?”
“听听,都听听,这才是有能耐,有水平,有学识的人说的话,都明白了吧?我话糙了点,大伙将就着听就行了。”胡淑兰立马对着徐察红竖了根大拇指说道。
“亲家。”徐察红微笑着又叫起亲家来了,他一下想到了一个堵住众人嘴的好法子:“也不能说这小伙子,还有这个街坊说的完全没有道理,首先,人必须得感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人家小伙子当年是给了大恩,没错,忘不了,咱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但是一码归一码,恩归恩,嫁闺女归嫁闺女,这可不能重了,不然会不幸福的,你不幸福,姑娘也不幸福。”
“但是可以这么着,既然巧巧要和我们家犬子结亲,那么她的恩人就是我们徐家的恩人,这一定是要报答的,当初你供巧巧读书花了不少钱吧?还有卖血的钱,对吧,这样,一并还你,这钱我来出!要是嫌少,按银行的利息,还是五倍八倍的尽管开口,我们徐家不差那么些钱!”
徐察红故作豪气的说道,其实却把李凡当成了讨饭的了。他要是真的接这钱,往后在村里可谓是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胡淑兰一听这话,顿时拍了一下大腿,赞叹道:“妙啊,那个李凡,要多少钱就明白的说吧,这省着再天天把卖血的事挂嘴头上了,这有个名词叫啥来着?道德绑架,对,行了,明白的说个数吧,我们家巧巧不可能嫁给你的,别觉得冤了。”
李凡听了这话就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