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重,康德帝无力的躺在龙榻上,胸口像有千斤重的石头压着,喉咙里发出一阵阵痛苦的闷哼,他的手死死拽着床幔,就像抓住了一点点的希望。
百里宣跪在床边,上身却挺得笔直,没有丝毫卑躬屈膝的样子。
康德帝拿手颤巍巍地指着他,嘴唇微动,似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干涩的喘息声。
“皇上,六皇子虽然年纪尚小,但他聪明伶俐,敏而好学。臣认为六皇子可堪担大任,还请陛下传位于六皇子。臣等将尽力辅助六皇子,励精图治,勤政明政。”
百里宣从容地说着,不像是请求,更像是在宣判。
旁边跪着的还有三位大臣,他们齐声道:“请陛下传位于六皇子”。
“你……你们……”
康德帝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要……造……反”。
“来人……来人”
“陛下还是不要徒劳无功了,还不如省点力气写下传位诏书,反正是你自己的儿子,照样是你萧家的江山,你怕什么?”
百里宣平淡的一笑,这时的他才更像是上位者,藐视着这腐败不堪的一切。
“就算你不想写,那也没关系,内阁那几个老顽固,我弄死他们就像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想了想又道:“噢!对了……还有你的皇子皇女们,你若是让我省点心,乖乖写下诏书,我保证他们以后照样荣华富贵不减,你若是非要和我对着干,那就对不起了,他们一个个的都会给你陪葬。”
话说得极其狠毒,康德帝一双混浊的老眼瞪得老大。
百里宣说完这些话,就走出了里殿,让四喜唤内阁大臣们进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内阁大臣才从里殿满脸无奈的走了出来,他们看着百里宣,双目都是怒意,但又敢怒不敢言。
就在这时,里殿传来了四喜大声嚎哭的声音,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喊道:“皇上驾崩了”。
外殿跪了一众朝臣和妃嫔皇子皇女们,顿时哭声一片,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悲哀。
只有百里宣静静地站着,连头也没回,风轻云淡地道:“臣恭送陛下往生极乐”。
“朕在位二十五载,遭天下动荡,幸而得祖宗在天之灵,危而复存,且扩大疆土。然仰瞻天意,为民所选,后有六皇子萧意,聪慧敏学,孝感天地,今便祗顺天命,传位于六皇子萧意。”
传位诏书由内阁老亲自宣读,一众文官皆唉声叹气,一脸的无奈。
这时四喜从里殿拿出了一道圣旨,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安侯百里宣为我南月国几经征战沙场,屡立战功,朕深感欣慰,故六皇子萧意继位后,百里宣为摄政王,全力辅助六皇子理政,特布告天下,钦此。”
此诏一出,下面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更有胆子大的言官直接站起来,指着百里宣大骂,“你个乱臣贼子,意图不轨,什么狗屁摄政王,我看你就是想谋朝篡位。”
“拉出去,杖毙。”
百里宣冷声道,话语里不带有一丝迟疑和怜悯。
“言官死谏,百里宣你不得好死。”
那个人被两个侍卫拖了出去,声音还回响在漆黑的夜里,片刻宫门口就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和咒骂声。
“还有谁有话说?”百里宣轻蔑地看向众人。
这时,楚风带着一众锦衣卫赶到了,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成拳,高声道:“摄政王雄才大略,义薄云天,吾等甘愿效力,任凭驱使。”
他一开头,后面的锦衣卫也跟着喊道:“吾等甘愿效力,任凭驱使。”
宫内外的侍卫,也通通跪下高呼。
宫外的惨叫声渐渐消失了,这个时候也没人敢说话了,都低下了头,纵使有千般不愿,也只能憋在心里。
满城缟素,一代君王陨落,城里的百姓有惋惜,有哀伤,也有人无所谓。
朝代的更迭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只要不妨碍到他们安宁美好的生活,他们才不在乎龙椅上坐着的到底是谁。
如墨司卓所言,百里宣并没有动朝中的大臣,对待他们就像往日里一样。只有个别有反对意见的,也都辞官回乡,晋北阳就在其中。
墨司卓也在那天夜里,在百里府内找到了那份卷宗。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扫过上面的内容,眼眸微眯,神情里尽是如尖刀般的锋利,如同鬼魅,语气寒凉地道:“你们等着,我……来索命了。”
商都连日传来各地官员被刺杀的消息,消息被百姓们传的神乎其神,什么厉鬼索命,阎王召唤。
这日,易婉坐在小茶馆里喝茶,说是喝茶,其实就是在这里听听商都最近的八卦消息。
有三四个人围在一起小声的谈话,脑袋都快凑一起去了。
有人道:“哎,你们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短短几日的时间,死了这么多当官的?”
另外一个人神秘兮兮地道:“谁知道呢,听说死的可惨了,有被砍下脑袋的,也有被吊死的。那些被砍下脑袋的,头还被挂在商都城墙上呢,还是摄政王连夜让人取下来的。”
“这段时间都没人敢走夜路,生怕走着走着就把小命走没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先帝回来寻仇了,毕竟他死得不明不白的。”
“怎么不明不白了,他不是病死的吗?”一人好奇地问。
“有人说是摄政王……”
易婉在一旁正听的起劲呢,突然小茶馆的伙计走了过来,提醒道:“你们可不要在这里瞎扯,要让有心人听见了,你们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一群人立马换了话题,聊起了家长里短的闲事。
易婉叹了一口气,小声嘟囔道:“哎!还没听够呢。”
“你想听什么?我跟你说,肯定比他们说得精彩。”
墨司卓眉梢轻扬,勾起嘴角宠溺地笑了笑,然后拿起手里的杯盏轻抿了一口。
“你说的不好听,没有他们说的鬼力乱神精彩。”
易婉趴在桌子上,满脸笑意地看向墨司卓,向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