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包府。
其后众人在院子里站立，赵祯在内侍张远山的搀扶下，艰难走进了灵堂。
看见中间的棺木，赵祯不禁悲从中来。
他亦垂垂老矣，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撒手人寰。
赵祯本就是心软之人，包拯又是他的肱骨之臣，免不得落泪。
张远山安抚道：“官家，保重龙体，切勿太过伤感。”
赵祯道：“包卿家在前边等着我咧。”
张远山忍住伤感：“官家龙体康健，长命百岁，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赵祯瞥见了小包綖，问道：“他便是包拯失而复得的儿子？”
董氏拉着包綖上前施礼：“回圣上，幼子名唤包綖。”
赵祯伸手抚摸包綖的小脑袋瓜，想起自己也是年幼丧父。
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就被推上了皇帝的位置。
他明明还是个孩子，就要担起天下的重责。
那个时候的他多想父亲还在身边，让他可以依靠。
一方面赵祯心疼包綖年幼失去父亲，一方面又感念包拯在世时为大宋鞠躬尽瘁。
于是他下令道：“来人啊！我今给包綖赐名包绶，封包绶为太常寺太祝，命吏部登记造册！”
灵堂内，包家人一听，纷纷行跪拜大礼：“多谢圣上皇恩浩荡！”
绶乃绶带之意，赵祯赐下此名，意在包绶能承接父亲的秉性。
包绶的太常寺太祝不是虚衔，而是入了吏部名册，小小年纪就有了官职和俸禄。
可见赵祯对包拯的感怀。
这时，赵祯才发现了角落里的苏辙，开口道：“小苏，你也在这里？”
苏辙急忙上前叩拜：“回禀圣上，包公对草民有知遇之恩，特来吊唁。”
赵祯身体本就不好，又伤心过度，忽然感到一阵晕眩，张远山扶不住，幸亏苏辙急忙起身搀扶。
张远山道：“谢谢苏学士。官家伤心过度，我得送他回宫歇息。”
在禁军的护卫下，赵祯被抬上了黄辇。
回宫后赵祯还赐下了不少财物，荫恩包家。
熬过了最初的痛彻心扉之后，苏辙开始思索起来。
大哥的死实在太蹊跷，恐怕另有隐情。
匆匆回家向家人报了平安之后，苏辙就来到了沈括的住处。
这段时间苏辙不在京师，许多细节他要询问留守的沈括。
沈括道：“包公是在枢密院视察时突然发病，而后卧床十多天于前日仙逝。怎么？子由，你怀疑包公是被人害死？”
苏辙面色沉郁：“大哥为人刚正，得罪之人甚多，不排除有人暗害他。”
沈括开始分析：“包公位极人臣，又掌管刑狱，身边高手如云，想要暗害他非普通之人。最有可能的就是永安王。毕竟是包公这些老臣极力拥护太子，打压永安王党羽。”
顿了一下，沈括又道：“除了永安王，也不排除官家。包拯多次顶撞官家，尤其是在立储之事上令官家痛苦不堪。官家虽仁厚但也是天子。正所谓伴君如伴虎，皇帝想要杀谁，谁还能躲过？”
苏辙驳斥：“不可能！我今日在灵堂上见到了官家。他对大哥的死是真的难过。”
沈括道：“子由，你难道忘了，近两年官家因为无子继承皇位伤感过度，造成精神不稳。去年他还在病榻上喊着皇后与张茂则要害他。按照现代医学分析，官家事实上很有可能得了间歇性的精神分裂。”
苏辙心一紧，没有说话。
沈括问道：“子由，你怀疑的对象有哪些？”
苏辙道：“你先告诉我，最近京城里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沈括想了老半天，摇头道：“一切如常，最大的事情也是辽国使臣来访而已。”
沈括随意的一句话却提醒了苏辙：“大哥是否和辽国的使臣见过面？”
“当然见过，据说包大人和他们还闹得不大愉快。”沈括恍然大悟，“莫非，包公是契丹人害死的？”
苏辙道：“几年前，大哥出使辽国和西夏，他们狮子大开口要增加岁币，被大哥呵斥了一番。大哥嫉恶如仇，契丹人和大宋又是死敌，当然有杀害大哥的理由。”
在宋代，能活到六十以上已经是十之一二。
包拯去世，沈括本不以为意，经过这么一分析，心就沉到了湖底。
毕竟在他和苏辙的心中，包拯都是神明一样的存在。
况且子由和包拯还是结拜兄弟，若包拯真是被人害死，子由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沈括低低问道：“子由，你打算怎么办？”
苏辙沉声道：“开棺验尸。”
沈括吓了一大跳：“这是对死者大不敬！包拯是你义兄啊！”
“正是因为他是我义兄，我更要如此！”
苏辙了解义兄，若他真的被人暗害，一定在黄泉路上也怒气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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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苏辙带着沈括、韩世英和高达潜入了包府。
经过两天的忙碌，包府中疲累不堪，大部分都去歇息去了，只剩下几人留守在灵堂。
不过几根迷香灵堂的人就昏睡了过去。
四人一起动手，拔掉了棺木的钉子。
揭开棺材盖，苏辙看到了躺在里边的义兄，瞬间就红了眼眶。
可是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感伤，在沈括的帮助下，背着包拯的遗体躲进了他生前的书房。
而韩世英和高达则躲到了房梁之下，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一旦有人来就立刻敲晕。
另一边的书房里，有一张须弥塌。
苏辙和沈括把包拯的遗体小心翼翼放在了上面。
他俩仔细观察遗体，发现包拯的嘴唇呈现紫绀色，背部的尸斑却是鲜红色，手指和脚趾都有不同程度的暗紫色。
沈括道：“一般来说，正常的尸斑是紫红色，可包拯的颜色却有些古怪。子由，或许你的猜测没错，包公很有可能是因氰化物毒素导致的死亡。”
苏辙喃喃了一句：“氰化物？”
沈括道：“还记得吗？从前咱俩在21世纪的时候，长辈常说西药有毒要少吃，中药是草本更安全。实则不然，何首乌、川乌、生附子都有剧毒。传说的苗疆蛊毒会操作中毒之人，实际就是含有致幻的毒药而已。
这些年我闯荡江湖，深知用毒高手不计其数。他们虽不知什么氰化物，但知道如何淬炼毒素。”
沈括母家是医药世家，他从小就学了不少医药知识，因而对毒也有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