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事情一直在奥蕾拉心底压着:深夜完全陌生的男声出现在诺亚的卧房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诺亚的声音是低沉沙哑的,那根本就不是诺亚!
可还来不及深想,第二天奥蕾拉竟得知:埃琳娜找到了!
她原本是满心欢喜的,可是在见到埃琳娜的那一刻,她的笑容凝住了——
埃琳娜身上的衣服花色鲜艳却又破旧不堪,脸上是劣质化妆品画的浓妆,她的表情漠然又安静,直到看到奥蕾拉的那一刻,埃琳娜的脸上才终于勉强露出了一点笑容。
“奥蕾拉!”埃琳娜本想冲过来抱住奥蕾拉,可脚步刚走了两步就顿住,似乎是顾虑着什么,她停下,面色有些尴尬的放下了手。
奥蕾拉看到她的身上有很多伤口,裸露在外的胳膊、腿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鞭伤,还有烟头烫伤,擦伤……青青紫紫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你这是怎么了?!”奥蕾拉心疼的摸着埃琳娜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和姐姐……”埃琳娜羞愧的低下了头:“被卖到了风花巷。”她一脸茫然:“前几天,姐姐突然死了,不知道怎么死的……他们不让我看尸体,姐姐被拉走埋了,埋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奥蕾拉内心悲痛:风花巷我是知道的,那是沙克纳城最有名的窑子。
贝蒂姐姐是多么温柔的女孩子啊,以前邻里都说她将来会嫁到好人家……现在连埃琳娜都这么惨,艾比亚大神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们!
奥蕾拉抱着埃琳娜哭了好久,埃琳娜就是呆呆的看着她哭,那双红肿的眼睛似乎已经流不出泪来了,却让奥蕾拉更加内疚,也恼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要是……能早点找到她们就好了,或许贝蒂姐姐也不会死。
管家用二楼的客房安置好埃琳娜,奥蕾拉和辛蒂一起给她洗了澡又上了药之后埃琳娜就睡着了。
这么久了,埃琳娜终于可以睡一次安稳觉了。
“被找到的时候,埃琳娜正在接客。”书房内,诺亚口中的情况更为残忍直白:“她一天接二十到三十人,已经感染了脏病,而且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和虐待,她丧失了生育能力。”
奥蕾拉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贝蒂姐姐是怎么死的?”
“被六个男人……”诺亚顿了顿,看到奥蕾拉已经满脸泪水最终还是没能继续说下去。
“诺亚……我好难过~”奥蕾拉忍不住抱住了她低声哭泣:“我这一年半过得很幸福,可埃琳娜和贝蒂姐姐……她们一直在水深火热中……”
“这不是你的错。”诺亚抱紧奥蕾拉。
“若是埃琳娜能遇到你,她就不会……”
“听着,”诺亚突然松手不再抱着她,转而两手捧住她的脸,很认真很严肃的盯着她的眼睛:“奥蕾拉,如果我碰到的人不是你,她不会被我接回公爵府,和你无关的人,没有被我接走的可能,她仍旧会重蹈覆辙。”说着诺亚一脸郑重:“你要认清楚:我并不是大发善心才带你回来,除了你别人都不重要,我就是这样的人。”
奥蕾拉呆呆的看着她:“为什么?为什么只对我?”
诺亚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她还是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回复奥蕾拉:“你全忘了,可我没忘。”
“忘了什么?”奥蕾拉疑惑:“我以前从未见过你。”
“你只是在这个世界从未见过我。”
“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只要记得在这个世界任谁伤害你,我都永远不会,公爵府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这就可以了。”
那晚奥蕾拉一夜都没睡,一直守在埃琳娜的床边,埃琳娜半夜开始发起高烧,嘴里一直喊着“不要”“求求你”,奥蕾拉边哭边给她用凉水擦额头降温,内心的愧疚让奥蕾拉决定一定要好好待她。
这是跟奥蕾拉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啊,小时候她们两家尽管都很穷困,尽管偶尔会受人欺负,可那时的她们仍旧是快乐的。
埃琳娜来到公爵府的第三天,她终于退烧了,身体开始好转,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尤其是看到诺亚的时候。
“诺亚为什么会带你来公爵府呢?”这天晚餐时,埃琳娜喝了一口果汁后问。
“我也不懂,她说是我忘了,可我不记得小时候见过她这样的大人物。”奥蕾拉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用汤匙在奶油蘑菇汤里轻轻搅拌着:“如果我真的见过,一定会有印象的。”
“是啊,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一出生就闪闪发光的。”埃琳娜眼中尽是崇拜。
奥蕾拉没有去纠正她关于“他”的发音,实际上弗洛斯国对于能力卓越又强大的皇族女性也会常用“他”来称呼。
毕竟,弗洛斯国女性地位普遍太低了,只有极少数身份高贵的女性也是被男性化称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没过几天奥蕾拉就发现了不对劲,埃琳娜特别热衷于让她带着自己去见诺亚,甚至想要一起跟着去诺亚的书房,而诺亚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躲着她,甚至午餐因为有埃琳娜在,诺亚直接不来吃了,都是由管家将午餐送进书房凑合过去。
这让奥蕾拉每天能见到诺亚的时间缩短了不少,她有些郁闷,但是还是尊重诺亚的选择。
“请称呼我为诺亚公爵。”这天中午,埃琳娜又守在诺亚书房门口,诺亚有些疏离的对她开口。
“可我认为‘诺亚’的称呼更亲密一些。”埃琳娜微笑着扭头看向奥蕾拉:“你说是不是呀,奥蕾拉?”
“呃……”奥蕾拉正不知道该说什么,诺亚就神色幽怨的瞥了她一眼,竟是一句话不再说,直接把书房门关上了,里头传来诺亚沙哑的声音:“没有重要的事情请不要打扰我。”
“……”奥蕾拉有些尴尬的和埃琳娜面面相觑,埃琳娜脸上倒是很自然,不知为何还让奥蕾拉觉得那表情甚至带了些势在必得的自信。
“埃琳娜。”奥蕾拉忍不住开口:“那个……你知道吧,诺亚也是女性,和我们一样的。”
“哈哈,”埃琳娜却是笑了:“奥蕾拉,你还是那样单纯,真好。”
收到奥蕾拉一脸费解的表情,埃琳娜却是什么都不肯再说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下午医生要来给我复查。”
“哦好的。”奥蕾拉忙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