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宫门,便只能下车行走。
冬日的寒冷令碧螺将自己裹进厚厚的大氅中,与温若眠并肩走向乾清宫。
第一场雪还未下,四周光秃秃的枝丫上挂好了渲染气氛的红灯笼,宫道上阳光无处可挡,行走久了竟有融融暖意。
已有不怕冷的贵女身着薄薄的衣裙,在人流中行走,宛如盛开的朵朵花,竟有些春意盎然。
“这衣裙你可喜欢?”温若眠压低声音问,旁边若有若无的眼光令他有些烦躁,想要将碧螺藏在怀里。
“王爷眼光极佳,我很喜欢。”碧螺挑不出错的回答,两人的交谈虽声音不大,却也让一旁的贺婉茹听了个清楚。
“原来宣王未来的王妃如此寒掺,出席宫宴还要夫家提供衣物首饰,”横扫一眼碧螺耳上的白玉耳环,嘲讽道,“这么好的白玉,怕是碧府拿不出手来吧。”
碧螺早已不怕贺婉茹,只当她记吃不记打的个性,目不斜视地回道,“这耳环是整个白玉雕刻而成,丝毫没有衔接的痕迹,这么名贵的东西,自然是家传的,我确实拿不出手来。”
贺婉茹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愤愤地冷哼一声,径直向前
走去。
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的背影,碧螺突然叹息。
温若眠侧头道,“为何叹气?”
“只可惜她的心意罢了,喜爱这种事,勉强不来便只能独自承受。”不欲再说这件事,碧螺看着远处的宫墙轻轻道,“王爷可从墙内向外看过么?”
心中微微一动,温若眠深深看着碧螺的眼睛,轻声问,“为什么这么问?”
“总觉得深宫寂寞,不止是妃嫔,还有每一个生在宫里的小孩子。”女子的眼眸纯净,里面除了他的倒影什么都没有。
“是啊,也许很寂寞,”温若眠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幼时常翻的那个墙角,忽然扭头将碧螺的手握在手心。
“幼时的事,你还记得什么?”温若眠神色温柔又带着坚定,紧盯她的眼睛。
“我曾经伤过头,有一些记忆已经没有了,家父只告诉我一些关于母亲的事。”碧螺有些奇怪他的神情动作。
温若眠有些紧张地停下脚步,接着询问道,“是什么事?”
碧螺还未开口回答,便有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王爷别来无恙。”
被人打断了问话,温若眠深深地看了碧螺一眼,回过头去,竟是蒋叶青。
“蒋大人如今得意,还未来得及恭喜。”
碧螺定睛一看,他身边跟随的却不是李诗瑶,而是妾室环姬。
“多谢王爷夸奖,近来拙荆身体不适,不宜出门,便带了贵妾环姬入宫。”蒋叶青脸上带着淡笑,只看着两人。
碧螺心中暗自吃惊,上一世除了李诗瑶,蒋叶青并未娶别的女人进府,这一世不仅不断纳妾,还将匈奴人抬成贵妾。
打量过环姬的神色,碧螺温声道,“未与蒋夫人道喜,还祝愿大人数月后喜得贵子。”
似笑非笑地看了碧螺一眼,蒋叶青笑着道,“我与碧大人同为清河县人,如今大人也功成身就,蒋某还未恭贺大人。”
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便是自己图名为利,有目的的接近温若眠了。
与温若眠暗中对了一个眼神,碧螺不急不躁道,“蒋大人曾为心爱之人抛弃旧欢前往京城,便知情爱之事,足以令人走在一起。”
蒋叶青神情一暗,有些冷意地对碧螺道,“不知碧大人此言何出,还望慎言。”
毫不在意地笑笑,她颔首行礼,便与温若眠向前走去。
蒋叶青双手握紧片刻,很快平静下来。
“走吧。”环
姬温顺地跟在他的身后,眼中暗芒闪现。
待进入大殿,火红的炭火令其间温暖如春,众人纷纷将身上的大氅披风脱下,只着薄薄的衣衫裙装。
侍女接过大氅缓步退下,碧螺一袭浅碧色的衣裙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身量纤瘦却将衣服撑出凹凸有致,令男子着迷,女子嫉妒。
一侧的贺婉茹就要咬碎一口银牙,恨不得自己能有那样一张颠倒众生的面容。
众人皆知,这场宫宴的主角便是皇帝赐婚的宣王夫妇与近日得功归来的蒋叶青。
碧螺便是蒋叶青心中的一个结,原本唾手可得的女人和家产全部失之毫厘,与他擦肩而过,碧螺竟在关键时刻转了性子,令自己的阴谋全部失算。
当年之事到底是巧合还她早已察觉?
直到碧父的死,碧螺都没有生出疑心,那时却突然与自己产生隔阂。
不知为何在繁闹的宫宴中,蒋叶青却想起了那个娇俏少女眼中只有自己的日子,神情恍惚。
“老爷,老爷!”环姬跪坐在他身后,焦急地唤道,“皇上在与您说话。”
男人猛地惊醒,迅速收敛神色低头,向皇帝告罪。
“臣思念家中孕妻,
一时不曾听闻皇上的言语,还请皇上降罪。”
温若安如同寻到知己一般,对同样疼爱妻子的蒋叶青十分理解,“爱卿忙碌已久,如今正是孕期辛苦,如此体贴令朕心甚慰。”
下首左相也开口道,“蒋大人与妻子相敬如宾,朝野皆知,真乃我大康幸事。”
众人皆奉承起来,蒋叶青宠辱不惊,面色沉稳一一应对。
碧螺见此一幕,讽刺一笑。
蒋叶青不仅对女人花言巧语,讨皇帝关心更是不在话下。
“蒋夫人与皇上十分相似呢,府中妻子均有了身孕,想来是有缘之人。”一品诰命夫人掩唇笑道,眼中皆是奉承之意。
此言却不知有意无意,但令皇帝心中一动。
“夫人说笑,拙荆怀胎不宜,皆是上天的恩赐。”蒋叶青一副温润柔情的模样,又令不少命妇夫人红了眼,艳羡不已。
只有碧螺知晓,这一副人做的皮囊,却有一颗禽兽的心思,世间万事中的险恶,都比不上人心。
默默地饮茶暖身,温若眠二人都不曾开口,只偶尔对视一眼。
“小十三也有了娇妻在旁,沉稳了不少。”皇帝笑吟吟地看着温若眠夫妻二人,神情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