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呢,苏祁去接了。”
薄夜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如实坦白,“怎么,你要去见她?”
唐惟坐在后排,屈着修长的腿,将胳膊搭在了两腿膝盖上,双手合十似乎是在沉思什么,隔了一会他说,“你让开。”
前面开车的薄夜嘎了一声,“什么情况?”
唐惟说,“你让开,车子给我开。”
薄夜这会儿有些摸不着头脑,“臭小子,你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你去打车。”
唐惟想都不想的,直接说出口,“这车子给我开。”
“你几年不见你爹我,第一句是要你爹我从车上滚下去?”
薄夜把方向盘拍得啪啪作响,“你良
心不会痛吗!”
唐惟眼皮不抬一下地说,“我没有良心。”
“……”胜负,有的时候就在一瞬间。
薄夜气得牙痒痒,“那你先说好你要去干嘛?”
岂料唐惟更加得寸进尺,“你管我?”
“嘿你反了天了还!”
薄夜要不是这会儿在开车,都能从驾驶座上跳起来,“我是你爹我不管你谁管你?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跟个杀人犯似的……”
话说到一半薄夜憋住了。
结果听见唐惟轻描淡写地说出一句,“杀人犯?我是啊。”
完了,儿子好像思想更加激进了。
薄夜叹了口气,“你好好跟我说,要车子干什么?我一会自
己一个人回去,你妈可能会打死我,她就等着见你呢。”
唐惟不说话,薄夜看他那个沉默的侧脸,就知道唐惟心里藏着事情,最后只能找了个路边停下,从驾驶座上下来,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小王八蛋做事情记得不要冲动,晚上一定要回家。”
“嗯。”
唐惟回答一个字。
“一定要回啊,你妈在家等着呢。”
薄夜估计眼里就只有唐诗,眼看着劝不了自己儿子,干脆也放飞了,最后打电话叫林辞过来给他接回去之后,唐惟便一个人开了薄夜的车子走。
熟门熟路地,他开车到了墓地。
这公墓那么空旷又寂静,天气寒
冷,墓碑上似乎都结着一层霜。
唐惟停了车子,顺着草地一直走,像是有目的似的,终于在一个墓碑前停下。
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到了这里,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了,像是失去了灵魂似的,连同边上墓碑一起凝成了雕像。
若不是唐惟的脚步声,她不会睁开眼睛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的时候,眼里流淌过的,是他们肮脏又互相纠缠的惊涛骇浪般的数十年。
数十年,歇斯底里的爱和恨。
“你来了。”
是苏颜先开口。
多年未见,开口却如此熟悉。
这就是该死的习惯,身体和本能替她记住了一切,在她企图演戏来骗过自
己的时候,大脑就会做出更快的反应。
唐惟站在那里,看见苏颜的时候,没有做任何回答,只是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墓碑。
他们没有做过任何约定,却同时在出狱第一时间来到了这里。
那小小的墓碑下,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做梦总是……”苏颜晃了晃神,她更瘦了,那眼里带着脆弱易碎的惊人的美,比从前更令人着迷,“总是梦见尧尧还活着。”
“很不巧,我不够格梦见他。”
唐惟站在苏颜对面,伸手就可以抱住她,隔了那么多年,他们的相遇,竟然是在……苏尧的墓碑前。
“那么多年来,梦见的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