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魏冲叫上段子兴,没带任何随从,悄悄地离开了总坛,两人跑到与宾州接壤的山区,进一步了解情况和勘察地形去了。
宾州府兵主将周彪,靠着姐夫州督顾明山的提携护佑,才坐上了主将的位置。但常年驻扎在州城之内,有着种种的束缚,根本放不开手脚,无法弄到更多的银两钱财,日子过得并不怎么如意。
当姐夫顾明山与他说起要派兵进驻南坡县,去抓捕驱赶流民时,周彪大喜过望,这可是一个难得的美差。
既不用与敌对阵厮杀,毫无生命危险,还可顺便四处抢劫,搜刮民财,这可真是一个难逢的机会,便自报奋勇,争着要去。
这也正合了顾明山的心意,他本就想将这举手可得的功劳,让自己这个毫无寸功的小舅子去领,回家也好和夫人有个交待。
周彪还借口此去伏虎山办差,路途遥远,往返不易,就沿路强征了不少的马匹和车辆,带着五百宾州府兵,浩浩荡荡进驻到了南坡县。
周彪开始时,还是有所顾忌的,怕与伏虎山聚友帮发生冲突,遇上什么不测。他很早就听说,大名鼎鼎的北方第一大帮,常年盘踞在东吉州地面上的五龙帮,就是被这聚友帮全歼于伏虎山的。
他几次尝试着带兵进山,都做好了一遇上聚友帮,马上就退出的准备。
可聚友帮不仅没有阻止,竟然都不敢露面。周彪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他每到一处,便命人四下里抢劫民财,几次下来,可算收获颇丰。至于抓捕驱赶流民嘛,随便抓几个回来,也就算是办好了差事。
今天,周彪又将队伍集合起来。他要早一点出发,以便进到伏虎山的更深处,洗劫几个从未去过的村庄。
队伍很快便来到了“一线天”的入口处,这儿是进入伏虎山腹地的必经山谷,只见两侧的山峰如刀劈般陡峭,中间夹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最窄处,只有两丈不到,刚刚能容车辆通过,真正是一夫把守,万人莫过的险要关口。
但周彪并不在意,自己带人已通过此谷多次,并无任何意外发生。
可就在队伍快要走出山谷时,突然一声沉闷的巨大响声,大地仿佛都颤动了起来,随即两侧的山峰,眼看着就垮塌了下来,大小不一的石块和巨量的泥土,不仅将前面的出口堵得严严实实,还将走在最前面的十多名兵士活活压埋在了下面,再无存活的可能。
面对这突发灾祸,队伍顿时乱做一团,人人惊恐万状,不时有人惊呼着:
“山崩啦!山崩啦!!大家快逃命......。”
随着这惊叫声,军士们争先恐后地调转马头,不顾一切,相互拥挤着,踩踏着,往后退去,再没有了来时那趾高气昂,来势汹汹的样子。
可当这杂乱无章的队伍和惊慌失措的军兵,刚刚要退出谷口时,又是一声巨响,进来时的谷口,也垮塌了下来,这次砸住的人更多,起码也有二三十个。
前后谷口均被垮塌下来的山石泥土堵死,两侧是刀鞘般的峭壁,五百多军士和马匹,还有几十辆马车,全都封堵在了里面,到处都是惊叫声和受伤者的哀嚎声。
周彪哪里见过这等局面和惨象,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他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下一步自己这个主将该干些什么,真是被惊吓得成了一个傻子。
好在有两个胆大的军士,为了逃命,不顾一切爬上了垮塌下来的,足足有两丈多高的山石堆,四下观望了一番,这才向下面喊道:
“主将,从这儿能爬上来,而且四周数里之内并无人影,没有危险。”
周彪这才回过神来,在军士们的搀扶帮助下,战战兢兢爬了上去。
足足用了大半天的功夫,数百士兵才从里面全爬了出来。但那么多的马匹和车辆,根本无法弄到外面来。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再不返回县城,只能整夜待在这荒山野岭之中,那非得冻死冻伤过半不可。
周彪只得下令,将马匹、车辆,暂时弃留在里面,带着这些溃不成军的残兵败将,玩命般地往回跑。深夜,总算回到了南坡县城。
隔了一天,周彪这才带人又来到一线天,想着设法将马匹、车辆和丢弃的物资弄回来。他十分明白,仅那三百多马匹,就值上万两银子。
可是,爬上去往里一看,却傻眼了。
山谷两端的出口,仍然堵得死死的,马匹根本无法出去,更别说那些车辆了。
可现在里面却是空空如也,一匹马、一辆车都没有。
真是活见鬼了。
就在事发后不久,便有一说法传遍了伏虎山,很快就扩散到周边各县和三百里之外的宾州:
“伏虎山是上天雷神的封地,受到雷神爷爷的护佑,宾州府兵进入伏虎山,抢劫民财,无恶不做,惹怒了雷神,这才雷劈山峰,给予惩罚。
还说雷神为了让受罚之人长点记性,疼改前非,特意将那么多的车辆马匹全部收到了天庭,这可是凡人绝对无法办到的。
而且还有了更令人惊奇的传说,就是那位先是在伏虎山处决恶徒,为民除害,后又对五龙帮出手,救伏虎山于危难之中的神秘大侠,也是雷神下凡,化为人形......。”
这一传说经悠悠众口,说得是越来越神,越来越具体,不由得人们不信。
这下,不仅是周彪,就是坐镇宾州的顾明山,可不知所措,十分为难,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疾转个不停。
死了数十人,丢了那么多马匹车辆,这对县镇而言,确是大事,必须上报,但对偌大的宾州说来,也是可大可小,可报可不报。
顾明山从内心讲,绝不想让帝都朝廷知道此事,相关的善后事宜,独自承受也就是了。
可这有声有色的传说,难免会传到帝都去,皇上一旦知道了,那时自己可就是有意隐瞒不报,犯有欺君之罪了。
可是上奏吧,这奏章怎么写?
皇帝还没有对自己恳请朝廷派兵进剿伏虎山聚友帮的奏章表明圣意,自己就擅自对伏虎山用兵了,败得又如此之惨,这可也是不小的罪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