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低声应“是”,又悄然隐入了黑暗中。
沈禛平静的看了一眼窗外,在这些粮车边上,或多或少都有些阴暗处浓郁了些。
玄月已经将人手安排了下去。
他这才放心下来,就这样靠坐在床上,看着外面的小雨逐渐停了,才缓缓闭上双目养神。
不过才歇了几个时辰,沈禛就敏锐的注意到窗外传来破风声,他立刻睁开了双眼,站起来,躲在窗边的暗处,朝着外面看去。
玄月也已经悄然来到他的身边说道。
“这些驿卒刚刚换了我们至少五辆粮车,换上来的车辆和原本的一般无二,主人要抢回来吗?”
沈禛沉默了一会,才说道。
“先跟着他们,看看他们将换下来的粮食送到了哪里去。”
如果能抓到一丝猫腻就好了。
玄月领命立刻照办去了。
而沈禛后半夜再也无法入睡,他就那样靠在窗边,看着那几辆被换出来的粮车。
为了暗害他和骆意妍,董家竟然打算将魏郡的灾民也一道陪葬吗?
第一个驿站就已经准备更换掉五辆,这么一趟走下去,如果他们毫无防备,到了魏郡,怕是粮食已经不足三分之一。
如何能够魏郡的灾民消耗?
没有吃的,就能死。
数万人的命就为了让他们染上污点?
很好,董家,果然够狠毒,人命在他们眼中就如同草芥一般吗?
他就这样站到了天明,玄月才回来汇报道。
“他们将粮车悄悄藏在了后山处的山洞中。”
沈禛挥了挥手,示意他知道了。
可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做。
就在他听见隔壁已经传来动静,采蓝出门唤早点的时候,突然心中一动。
不如,问问她。
想罢,他立刻走出了房门,可站在骆意妍房门口,他又犹豫了。
正好采蓝捧着早点楼梯下走了上来,看见沈禛在门口,不由问道。
“王爷,来找郡主吗?郡主已经起来了。”
她快步上前推开了房门,请他进去。
骆意妍抬头看了一眼眼下青黑的沈禛,惊讶的问道。
“你昨晚亲自守夜了吗?”
见沈禛面色凝重,骆意妍也正了色,让采蓝采红到门口守着,才让他坐下,问道。
“真的出了问题?”
昨夜她只是灵光一闪,后来也想着会不会是自己想太多。
沈禛就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并开口问道。
“郡主,你觉得接下来该如何?如果我立刻就发难换了回来,接下来所有的行程都必须保持十二分的警醒,因为他们肯定会想一切办法来换粮车,甚至会冒险袭击。”
骆意妍断然否决。
“我们人手不够,先不说敌在暗我在明,就这样的消耗我们都承受不起。”
沈禛也说道。
“换路也不可取,这一路山体滑坡众多,路线也是好不容易定下来的,如果因为换路导致粮车受损,也是不行。”
两人都沉默了。
骆意妍叹了口气,先盛了一碗白粥放在沈禛面前说道。
“先吃点,在慢慢想。”
沈禛被白粥的热气一熏,也觉得腹中饥饿,便就低头喝起粥来。
看着吃东西的沈禛,骆意妍托着下巴,有些想笑。
谁能猜到这样冷淡的人,竟然也会因为灾民而忧心忡忡呢?
等一下,谁能想到?
她猛地将筷子拍在了桌上。
这动静让沈禛吓了一跳。
骆意妍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没有人会想到,也就是说,他们在更换粮车的时候,绝对没有办法互相通知来确认究竟换了哪一些粮车,他们只能从粮车的轻重来判断。”
被骆意妍一提醒,沈禛脑子转得也很快,他立刻会意。
“可在这严密的警卫下,他们没有办法一辆车一辆车的确认,只会随便选择一辆,只要不是很轻的,他们就一定会认为这是没被更换的粮车?”
骆意妍点头说道。
“除了这五辆,因为离着京城很近,董家可能会来检查,我们必须放弃,而往后的驿站怕是绝对不可能有人特意前去,只要我们将这五辆周围的警介故意放松,像他们这样懒惰惯了的,一定会选择这些。”
沈禛沉吟片刻,补充道。
“你说的没错,而且就算当地驿站发现换错了粮车,也绝对不会声张,只会悄悄地处理掉,毕竟谁都不想被问责。”
两人一拍即合,沈禛也没有心思再继续吃早饭了,站了起来,准备立刻去给真正的粮车做上标记,却被骆意妍拉住了袖子。
骆意妍不容他反驳的说道。
“好好吃过早饭再去,现在也不着急这一会儿。”
沈禛停顿了一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命令的关心他。
可他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陪着骆意妍吃完早饭。
等他们从二楼下来,那些驿卒们都紧张的站在门口。
他们这里可是第一站,如果被发现,后面的都要变了计划。
骆意妍注意到了他们的紧张,故意懒洋洋地说道。
“待会天气可能就要热了,我可受不住,瑞王,我们就快快出发吧,早些赶到下一个地方,也能早点休息。”
沈禛也没说什么,甚至没有检查就立刻带着队伍离开了。
京城中的董太师得知此事,又确认了驿站的确将粮食换了下来,冷笑着和户部尚书打趣道。
“我看这瑞王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被那骆意妍随后催了几句,竟然也不像平常一样小心谨慎了。”
户部尚书回想起那日在城门口看见过的骆意妍的相貌,也能理解瑞王。
这样一朵娇艳的花在身边,怎么可能不护着娇养着?
他们当初将骆意妍一并打包出去,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董太师考虑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你过几日,就和圣上提上一提往年这赈灾中饱私囊一事,我会让几人助你,让圣上允了你带人离京前往魏郡。”
户部尚书有些迟疑的问道。
“如果这样,我不是就暴露了吗?”
他们之间的关系更为隐秘一些,除了彼此,没有什么人知道他竟然也是董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