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走,抢救室外的等待变得越发焦灼。
好像,时间每走一分一秒,都犹如刀子,在霍靳深的心扉上,划过一刀,让他紧张一分,再疼痛一分,再崩溃一分……
终于,两个半小时以后,抢救室的灯熄灭。
几乎是在一瞬间,所有人的心弦都绷紧了起来。
那是一根随时都有可能断的弦,牵引着每个人的情绪。
抢救室的门打开,霍靳深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样?情况怎么样?她……”
霍靳深明明很担心阮慈的情况,可是话到嘴边,他如鲠在喉,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了。
好像,这句话一旦问出口,再听到医生的回答,他整个人会崩溃。
他怕,真的怕会让他听到心碎、甚至是万念俱灰的答案……
医生摘下口罩,忙了整整快四个小时,他长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说:“手术很成功,血已经止住了。不过这会儿人还处在昏迷状态,要等一段时间才会苏醒。”
几乎是刹那,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而这其中,最感到欣慰和庆幸的人就是霍靳深。
阮慈没有事儿,阮慈在经历九死一生,在鬼门关转悠一圈以后,又好好的回到了他的身边。
这个消息于他,是毕生中听到最让他难言喜悦的一个消息。
嘴角勾出一抹劫后重生的庆幸,但随即,眼眶又跟着红了起来。
霍靳深并不是一个会红眼睛的男人。
但是阮慈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还是落下了铮铮男儿泪。
为阮慈,他真的牵动了太多的情绪,是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去的劫数……
“这一次,手术这么成功,还真得多亏了厉医生,要不然,就病人大出血这样棘手的状况,怕是华佗在世,也难妙手回春了!”
阮慈这次引产,是一种药性极为凶猛的药,再加上孩子不足产,就被不小心下了药,她生产的时候极具宫缩,直接造成内腔大出血。
面对这么棘手的情况,没有医生敢为阮慈手术,只是一直在止血、输血,来防止她有生命危险。
可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好在,在抢救室里医生都快要束手无策,阮慈也即将发生生命危险的争分夺秒的情况下,厉铭禹的到来,像是一剂镇定剂,安抚了在场所有不敢动手术那些医生的全部担忧。
霍靳深也知道是厉铭禹的出现,帮他护住了
阮慈。
“厉医生呢?”
“厉医生说再给病人做一次检查,看看是否有哪里没有处理好,免得出现二次出血,省的到时候回天乏术。”
听医生这么说,霍靳深对厉铭禹更是感激。
“谢谢医生。”
等一众人鱼贯而出以后,阮慈才被人从里面推了出来。
霍靳深迎了上去,看到脸上罩着氧气罩,整个人面色苍白的阮慈,心弦还是紧紧揪着。
他想伸手去握阮慈的手,却被厉铭禹的声音打断。
“我建议你还是等她醒了以后再握她的手,再和她说话。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是她还没有彻底脱离生命危险,你暂时还是不要碰她为好。”
霍靳深抬眸看了看还没有摘口罩的厉铭禹,缓缓收回了手。
没有再去看阮慈的情况,他站直身体,睨向摘下口罩的厉铭禹。
望着厉铭禹俊秀的五官,他单手抄袋,问了句:“你和厉庭深什么关系?”
厉铭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和他长得那么像吗?”
霍靳深说:“像!不过你长得没有他那么欠揍!”
厉铭禹发出大笑声,“我哥怎么惹你了,你要这么羞辱他?”
霍靳深掀动眼皮,说:“这个就要回去问你的好哥哥了!”
厉铭禹好奇,眉梢微挑。
“你不会要因为我哥的关系,揍我一顿吧?”
“这个不会,毕竟你刚救了阮慈,出手揍救命恩人,似乎太没有人性,不过,你也别指望我能感谢你!谁让你是那个家伙的弟弟!”
听霍靳深这么说,厉铭禹越发好奇自己的大哥,到底是怎么惹到了这个家伙!
“我之前一直在国外深造,还真就不清楚国内的事情,你和我哥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别搞不好,我们两家是宿敌!”
“那倒不至于,不过你哥那个人,真的是很欠揍,和你哥比,你可爱太多了!”
霍靳深的这个比喻,让厉铭禹哭笑不得。
到后来,他直接摆出双手,作出投降状儿。
“得!我和我哥虽然都是厉家人,但是他是他,我是我,你别伤及无辜!”
用手拍了拍嘴,厉铭禹打了两个哈欠。
“好了,我先回去休息了,有什么事情,你到时候再给我打电话好了。”
霍靳深拿出手机,准备存号,“说号!”
厉铭禹懒洋洋的晃了晃头,“你直接问我哥吧,届时,指不定你们俩
还能续一续之前的孽缘!”
霍靳深:“……”
霍靳深目光略显古怪的盯着厉铭禹看,须臾,他发出一声沁入骨髓般的冷笑。
“我收回我之前说过的话,其实,你比你哥还欠揍!”
……
等霍靳深和厉铭禹分开的时候,霍靳深边往阮慈所在的病房那里走,边拨了电话给沈钧易过去。
电话接通,里面是沈钧易似乎还没有睡醒的慵懒声线。
“什么事儿?”
“厉庭深有个弟弟?”
沈钧易看了眼手机,然后爆了句粗口。
“我现在在夏威夷度假,现在时间是凌晨五点,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不然我给你打电话能有什么事儿!”
电话那端,沈钧易直接挂了电话。
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霍靳深脸色有些铁青。
这沈大总裁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古怪,越来越怪癖了!
打沈大总裁电话不成,霍靳深又打电话给凌晧忱。
凌晧忱这会儿在阳市,围着项莞前前后后的转。
接到霍靳深的电话,得知他打这通电话只是为了问自己关于厉家兄弟的事情,发出“哎呀”一声。
“霍二爷,我这有正事儿,你下次打电话过来,能不能有点特别、特别重要的急事儿,或者要紧事儿呢?这点小事儿,你去问沈钧易就好了,而且沈钧易和厉庭深关系好,你问他就好了。”
“我就问你!”
见霍靳深这么说,凌晧忱实在没有胆子像沈钧易那样对这个霍二爷,秒怂道:“是啦!是有个弟弟,在国外深造学医,好像还是全科,可比我这个半吊子的手儿强多了,人家可是正儿八经名牌大学毕业。”
一听这话,霍靳深了然。
“你最近两天,帮我约一下这厉家的哥俩,就说我要做东请吃饭!”
天啊撸!
凌晧忱发出不可置信的一声,“霍二爷,约人吃饭这种事儿,你自己打电话就好了,实在不行,你找许恒,你找你手下的秘书特助,哪个人都会乐不颠的去帮你,你就别麻烦我了,而且我这边有正事儿,我就算是帮你约了厉家的兄弟二人,我这也不能陪宴,所以,你就别麻烦我一趟了,去找许恒,找杂七杂八的任何一个人去帮忙都行!”
“……”
“哦对了,你可别忘了沈钧易那个家伙,沈钧易可是和厉庭深好得很,让他陪席,再合适
不过了!”
“少废话!”霍靳深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凌晧忱的碎碎念。
“你去做这件事儿,我这边还有事儿,先挂了!”
不给凌晧忱任何拒绝自己的可能,霍靳深二话不说,直接挂了电话。
凌晧忱看着已经挂断电话的手机界面,整个人的头都大了。
“天啊,我怎么会认识霍靳深这种乌龟王八蛋!”
……
霍靳深快要走到阮慈所在的加护病房时,手机里进来王叔打来的电话。
看到屏幕上闪烁王叔的号码,霍靳深走去一旁,避开人,接了电话。
电话接通,王叔把他在通讯电网那边查到的情况,如实和霍靳深说了。
“肖小姐的通话记录,倒是没有查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过,我倒是查到前不久,也就是她发生车祸以后,她有打过一通电话,这通电话,还是外省市的,我觉得有点奇怪。”
“……”
“但是我这边要查这通电话的机主信息,没有查询到。”
霍靳深略显诧异的扬眉。
在肖菡羽出事儿以后,这是她唯一一次通话的记录,可以说,是有很重要的信息源。
而且,王叔说对方的手机号是外地号码,而且还查不到机主的个人信息,更是匪夷所思。
“那能查到信号发出地吗?”
“能查到,就是本市的!”
王叔把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如实道出,“少爷,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啊,你说,这一个外地的号码,信号发出地却是本地,然后我也没有听说这肖小姐家里,在外地有什么亲属啊,最重要的是,这是肖小姐出事儿以后,打过的唯一一通电话,我看着觉得很可疑。”
何止是王叔觉得可疑,霍靳深也觉得可疑的很。
只是,眼下他该如何下手呢?
抿唇思量了一下,而后霍靳深说:“把信号发出地在本市具体的位置告诉我。”
霍靳深觉得,查找信号发出地的位置,这是目前这件事儿,最合适不过的一个切入点了。
自己只有查询到打这通电话给肖菡羽的人到底是谁,才能查到阮慈发生的这件事儿,到底和肖菡羽有没有关系。
而且,这通电话的具体情况查明白,他也能知道,这个要陷害阮慈的人,到底是肖菡羽,还是肖菡羽身后指使她的人!
“好的,少爷,我这边立刻去查,等查到了信号发出地的具体位置
,我马上告诉你!”
“嗯。”
挂断电话后,霍靳深从拐角处走出,往阮慈所在的加护病房走去。
霍靳深快要走到门口时,被突然横在眼前的姜瑜给拦住。
“阮慈这次出事儿,和我上次中枪,是不是一个人做的?”
面对姜瑜的询问,霍靳深看了看她,而后如实道:“暂时还不清楚,我也还没有查到。”
霍靳深有想过这两次的事情是同一个人所为,但是……他没有充足的证据指向谁。
说是肖菡羽吧,但是姜瑜出事儿的时候,肖菡羽好像在三亚度假,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而且上升到动用枪的地步,他认为,肖菡羽还没有这个本事儿。
想来,如果说这两次的事情一定要有一个联系,他自认为能说得清楚的就是姜瑜的事情是一个人所为,而肖菡羽,是被这个人利用的人,所以才设计陷害了阮慈。
“是白昕苒对吗?”
“……”
“来看阮慈的路上,我已经和冷驰分析过了,就在刚刚,我还有和冷驰说,能这么恨阮慈,希望阮慈出事儿,还要抢走她孩子的人,除了白昕苒,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在姜瑜看来,最恨阮慈,最不希望阮慈的好的人,除了阮蔷,就是白昕苒了。
可是,阮蔷这会儿在国外接受治疗,而且,阮蔷要抢孩子,也只会抢小睿,哪里会把歪心思放到艾迪的身上呢?
所以说,能做出来这一系列事情的人,就只有白昕苒了。
“而且,我听说白昕苒和肖钦寒之间有婚姻在身,而肖菡羽是肖钦寒的堂妹,等同于上,白昕苒是肖菡羽的堂嫂,所以,白昕苒找上肖菡羽帮忙,让肖菡羽帮忙设计陷害阮慈,她有太充分的理由了!”
霍靳深唇角抿起,而后缓缓说道:“我有怀疑过是她!只是,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见到过她,也追踪不到任何有关于她的信息,想认定她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有点儿难,就算是报警,警方也要看证据,我们总不能随便说一个人和这两次的事情就关联,警方就会出警。”
“你没有见过白昕苒,但是冷驰已经见过她了。”
姜瑜情绪变得有些激动,目光里也透着股狠劲儿,“是她,一定是她!”
“我也觉得是白昕苒,只是,我们就算是找到了她,也要再找到证据才行,否则,一切就只能是我们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