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肖菡羽那里得知事情的一切始末,阮慈脸上的表情很淡,甚至可以说很冷,由着听筒那里继续传来肖菡羽的声音,她抿紧唇,不发一语。
虽然心里已经猜测到自己父亲被人下毒,乃至发生心脏病的事情可能和唐梦婕,有脱不了的干系,但是当事情真相摆在她面前,还是那般赤裸裸叫让她无法直视,肮脏丑陋到让她无法接受。
阮慈知道人性肮脏,也知道人心险恶,但是自己父亲的枕边人,竟然能做到下此毒手,她想想就觉得后脊背发冷发麻。
见阮慈不吭声,肖菡羽不知道阮慈在想些什么,就说:“表姐,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大可以把录音都交给你,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了。”
“……”
“那个窦秋莲和唐梦婕是认识了好多年的闺蜜,我会拿到这些证据,都是窦秋莲给我的,她女儿和我是初中同学,我也是确定了证据的真实性以后才打电话告诉你的,你可别以为我这是故意陷害你的那个后妈,我可没有陷害她的理由!”
阮慈依旧是什么也没有说,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说:“我现在过去找你。”
……
对霍靳深,阮慈没有做任何隐瞒,把肖菡羽打电话给自己的事情,并且把梁医生和唐梦婕对话的录音拿给自己听的事情和他说了。
得知事情真相,霍靳深脸上表现的很是平静。
霍靳深父亲在世的时候,和医院的几个院长是世交关系,虽然霍靳深父亲离世多年,霍家和院方领导的联系少了,但是这次出事儿,霍靳深和院方一联系,对方知道他的身份以后,立刻摆明态度表示愿意帮忙。
所以,在阮慈和他道出事情真相之前,霍靳深已经知道了事情了大致情况,也知道了院方把下毒者缩小到哪几个医生中间。
“本来,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以为自己在得知事情的真相以后,可以做到坦然,可是……在得知真相以后,我还是无法接受。”
“……”
“我从来不相信枕边敌人一说,但是现在,我信了。原来,哪怕是生活在一起多年的夫妻,也会因为一点儿琐事儿反目成仇,甚至闹到恨不得一方死掉的地步。”
阮慈能理解唐梦婕因为阮蔷的事情恨自己,可是,她会把针对的矛头指向自己的父亲,还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而究其原因,竟然是唐梦婕因为自己父亲立下遗嘱要把阮家的财产都留给自己,才惹得本就心里有气的唐梦婕,下此狠手。
阮慈再想想,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说的一点儿都不假,真的会有人为了钱,做出来丧尽天良
的事情。
听到阮慈这么说,霍靳深蹙了蹙眉,而后说:“生活中总是会有很多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不过好在,爸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阮慈是欣慰于自己父亲脱离生命危险一事儿,但是想到唐梦婕把本应该针对自己的黑手,伸向自己的父亲,她还是觉得人心不忍直视。
“唐梦婕因为阮蔷的事情恨我,我可以理解,但是,她做事儿能狠到不择手段,连最至亲至爱、相伴了一生的男人,都下得去手,她完全刷新了我对人性的认知。”
“……”
“如果她心里有恨,为什么不针对我?为什么一定要针对我爸?我才是她最应该憎恨的人啊!”
对自己丈夫如此不择手段,这样的女人,堪称蛇蝎,估计心肠挖开,里面都会是黑的,不然何至于辣手无情!
“这一次,我真的不打算让事情就这样算了,抛去我爸的事情不说,我和她之前,还有其他的账要算。”
抬头去看霍靳深,阮慈抿着唇角,而后说:“知不知道我和你第一次见面,会出现在你房间里,是怎么一回事?”
“……”
霍靳深的眼神变得微妙。
“是我这个继母,是她拿了迷药给江旻泽,好让江旻泽侵犯我,不过好在那天被奶奶救了下来,于是,就有了我和你之间的阴差阳错!”
霍靳深和阮慈阴差阳错那一晚,霍靳深本来以为是自己奶奶故意安排的,后来他才知道这里面其实是有误会。
那天晚上,是因为肖钦寒对阮慈一直念念不忘,所以蒋夫人才指示了江旻泽对阮慈用强,不过江旻泽还不等对阮慈做出来什么,唐梦婕就主动拿了迷药给江旻泽,还告诉江旻泽说,只要他睡了阮慈,再拍下来照片,等到时候他们两个人结婚了,阮家一半的财产就都是他江旻泽的了。
本就有了蒋夫人的授意,再加上唐梦婕从中间搅和,当年那天晚上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只是千算万算,蒋夫人和唐梦婕都没有算到霍老夫人会横插一脚,坏了她们的好事儿。
“我和这个继母的账,看起来,真的该好好算一算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了!”
……
唐梦婕本来还庆幸于窦秋莲把所有对她不利的证据都销毁了。
那种再也不会被人拿捏住、抓住把柄的感觉,真的是太叫她兴奋。
不过,唐梦婕回到休息室以后,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窦秋莲回来。
时间滴滴答答的走,过了半个小时以后,唐梦婕终于等的不耐烦了。
她嘟嘟囔囔说了句“这人去哪里了”以后,拿过来手机,拨了窦秋莲的
手机号出去。
电话接连拨通了六个过去,窦秋莲都没有应答,唐梦婕不由得等的越发的不耐烦,脸上浮躁尽显。
等她再准备拨通第七个电话过去的时候,她没有等来窦秋莲,倒是等来了带着警察过来的阮慈。
休息室突然被闯入的警察挤满,唐梦婕诧异,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翕合唇,“阮慈,你……”
阮慈举起手里的手机,一部是窦秋莲的,一部是梁医生的,她说:“我爸会中毒,原来是你下的毒。”
“……”
唐梦婕脑袋“嗡”了一下。
“一份是你和梁医生之间的通话录音,一份是窦秋莲录下你和梁医生对话的录音,唐梦婕,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
一听这话,唐梦婕更加惊讶了。
一份是自己和梁医生的通话录音?
一份是窦秋莲录下的自己和梁医生的对话录音?
这……
这是什么情况?梁医生的手机,不是在窦秋莲的手里吗?
还有,窦秋莲的手机里,怎么稀里糊涂的有了自己和梁医生前不久的对话录音?
抬眼看阮慈,唐梦婕一脸的震惊,“你把窦秋莲怎么了?窦秋莲的手机怎么会在你这里?”
出于潜意识,唐梦婕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她的好姐妹给陷害了,甚至可以说,是她不愿意相信她被自己的好姐妹给陷害,只是单纯的认为这是阮慈的阴谋诡计!
“我没有把她怎么样。至于你想问什么样的问题,还是去警局里问警察吧!”
阮慈说完这话,立刻有警察拿出逮捕令,以唐梦婕涉嫌故意杀人罪,将她的手拷住了手铐。
“啪”的一声落锁,唐梦婕依旧满眼惊骇。
“怎么回事儿?阮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们不能毫无根据的抓我,也不能随意往我身上泼脏水!窦秋莲?我要见她,你们让我见她!”
窦秋莲不是去销毁证据了吗?这手机怎么稀里糊涂的都跑到阮慈的手里了。
这太匪夷所思了,也太让人怀疑这里面含着怎样的扑朔迷离!
阮慈的唇角抿的紧紧的,任凭唐梦婕再如何挣扎,她都无动于衷,只是心里,越发的憎恨厌恶了。
对唐梦婕,她甚至萌生出来了恨不得杀了她的冲动念头儿。
手指被阮慈捏的紧紧地,突然,她冲唐梦婕喊了一声:“我爸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你们三十年的夫妻了,就算一丝情分不剩,也不至于对他赶尽杀绝吧?”
阮慈不接受,也想不明白了。
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阮家家产的事情,所以她就要杀害自己的父亲吗?
听阮慈冲自己喊,唐梦
婕不再挣扎,而是抬起头看向阮慈。
“呵……”忽而,唐梦婕发出阴冷,还透着讥讽的笑声。
“夫妻?情分?你爸那种臭男人,要不是还有几个破钱,你觉得,依照我唐梦婕的心气儿,会委屈自己嫁给他?”
“……”
“你爸就是个孬种,他会有今天,都是他自作自受,怪不了别人!”
阮慈盯着唐梦婕看,炽热的目光,恨不得在她的身上灼出来两个窟窿。
如果曾经的唐梦婕在阮慈看来,是自私自利的代名词,那么,现在的她,连丧心病狂这样的词都不足以形容她。
这个女人简直是病入膏肓的神经病,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太没有良心了!
“自作自受这样的词,还是用在你身上更合适一些!”
“……”
阮慈把话说得也不客气,“接下来的日子,你就等着法律的制裁,等着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活吧!”
阮慈做不到动手打唐梦婕,也做不到为她父亲报仇,唯有让唐梦婕接受法律的宣判,受到法律的制裁,才足以平复她内心的愤懑,也只有这样,才算为她躺在病床上的父亲讨回来公道。
一听阮慈这话,再加上被警察羁押,唐梦婕立刻吓得慌了神儿,瞪大着眼睛乱喊。
“怎么回事儿?这是怎么回事儿?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见窦秋莲,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要找窦秋莲问清楚!”
唐梦婕挣扎着,只要想到自己这么稀里糊涂被警方带走,她就不服不忿不甘心。
阮慈冷眼看着唐梦婕挣扎,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
唐梦婕伏法,接下来等待法律的严惩,阮慈本以为她会开心,亦或者欣慰,可是……都没有。
她只是冷着表情,内心空落落的。
如果可以,阮慈倒是希望自己父亲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样,她也不用提心吊胆,也不用矛盾挣扎,更不用茫然无措。
唐梦婕还在大闹,可她的撒泼,得到的却是警察的冷声训斥:“老实点儿,有什么想说的话,到警局,我们有的是时间给你说。”
话毕,他们不再由着唐梦婕乱来,直接从医院带走了她。
……
外面,医院走廊不易让人察觉的拐弯一角,肖菡羽看着唐梦婕在警察的推搡下,不情不愿的离开,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坏笑。
抿着唇,肖菡羽望着唐梦婕越离越远的身影,讥诮道:“唐梦婕,我倒是要感谢你一番,不然,我又怎么能取得阮慈的信任呢?不过,算你倒霉,谁让你识人不清,没有看出来你的那个好姐妹,是个什么货色!”
……
阮健军是第二天下午快两点钟的时候醒过来,等他从迷迷糊糊中醒过来,周围是一片重影、且让他不熟悉的环境。
眨动了眼睛好久,他才渐渐适应当下的环境。
有医护进来换吊瓶,发现阮健军醒了,她赶忙去叫主治医生。
阮慈得知自己父亲醒过来的事情的时候,刚从警局做完笔录回来。
昨天连夜审讯了唐梦婕,虽然唐梦婕一再否认,但是证据确凿,连梁医生也被一并抓了进来,任凭唐梦婕再怎么否认,也无济于事。
不过为了故意拖延时间,唐梦婕故意不吭声、装哑巴,和警方磨耗,以至于最后警方也懒得再审,直接收押在监,等她什么时候想说了,再提审她出来。
“已经醒了吗?我爸情况怎么样?我现在马上赶去医院!”
挂断电话,阮慈难掩激动,回头和霍靳深说她父亲已经醒了的事情。
知道阮慈这两天急坏了,霍靳深第一时间开车带她去了医院。
不过等阮慈到医院,她才知道,虽然自己父亲醒了过来,但是却无法说话,询问后才被告知,可能是中毒的毒素,侵蚀了人的神经系统,造成言语区的功能丧失。
得知这个消息,阮慈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自己父亲已经失去说话的功能了吗?
身体一下子就软了,阮慈发愣惊讶之余,用手抱住了脸。
本以为自己足够平静,可是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她内心还是无法接受。
“不过霍太太,你也不用过于忧虑,关于人的脑神经,总有太多我们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地方,就像失忆,靠药物治疗或许不管用,但是靠刺激病人,用过去发生的某件事儿去使他想起某件事儿,远好过药物治疗,所以,关于阮先生还能否恢复说话机能的问题,目前还没有一个定论,我想,你们适当陪着阮慈先生聊天,会有助于病人恢复说话机能的!”
阮慈缓缓拿下抱住连的手,问:“这么说,我爸还有恢复说话的可能?”
医生很中肯的点了点头,“是的,言语丧失若不是自胎生里带出来的,都是有恢复的可能的。”
一听这话,阮慈仿若在黑暗中,抓到了一束阳光。
“好,医生,我知道了,谢谢你。”
等阮慈再从医生的办公室里出来,人平静了很多。
当初,她经历过自己母亲离世的痛苦,也经历过失去小朗的无助,甚至承受过那么多没有霍靳深的黑暗日子。
在她尚且还年轻的岁月光阴中,她已经经历过太多比这次事情更让她无法接受的事情,所以,她想,她一定能挺过来的。
也相信,她父亲一定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