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阮慈说话,凌晧忱先开了口,问:“已经进去了吗?”
唐梦婕点头,一脸不解的看着穿白大褂的凌晧忱,问:“是你找的人?”
凌晧忱没有吭声,只是看向阮慈,嬉皮笑脸的说:“我爷爷可是心脑血管科的大牛,你父亲的事儿,包在我身上,你放心吧,叔叔一定会没有事儿的。”
虽然阮慈不确定自己父亲能不能下来手术台,但是凌晧忱这么尽心尽力的帮自己,她还是很欣慰的。
微弯嘴角,阮慈说:“谢谢。”
凌晧忱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就我们这层关系,说什么谢啊?等叔叔脱离危险了,回头,你请我吃饭,再让你肚子里的宝宝,认我做干爸,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阮慈唇角的弧度,渐渐漫开。
突然她觉得,凌晧忱这个人,还是蛮靠谱的嘛,并没有她之前认识他那会儿觉得的吊儿郎当!
唐梦婕从凌晧忱和阮慈之间的对话,渐渐明白了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出意外,这些个突然到来的军医,应该是这个小子为了帮阮慈,特意请来的。
不由得,唐梦婕开始觉得自己之前倒是小看这个阮慈了,这个丫头,还真是谁都认识啊,连她父亲进了抢救室,都能请来陵城心脑血管科的大牛军医,来为她父亲主刀。
将手暗自收紧成拳,这一刻,唐梦婕身体里原本存留的希望,被渐渐抽空。
如果她安排在抢救室里的人,并没有按照她的安排,完成她要求的事情,那么阮健军醒来,她会面对怎么样的场景,她不敢想象!
阮健军已经立遗嘱说不允许她和阮蔷得到阮家的家产,那么,他醒来以后,一旦揭发自己乱搅合阮蔷和霍家,再暗中给阮慈使坏儿的事情,再发生害他突发心脏病的事情,那她别想在阮家,继续待下去了。
心里有了这个认知,唐梦婕开始慌了起来。
她怕,好怕她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成了虚幻泡影!
她才不要自己苦心孤诣得来的一切,在这一次的事故之后,彻底消失不见。
她不允许,决不允许!
阮慈没有注意唐梦婕的表情变化,和凌晧忱闲聊着,心情,较之前,好了不少。
就像是突然有了主心骨一样,她不再像浮萍那样飘忽不定了。
“嫂子,虽然是我爷爷亲自主刀,我觉得手术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这件事儿,我觉得还是应该和霍二少说一声,不然到时候,他又该怪
我私下和你来往密切了!”
凌晧忱可是没有忘记上次和阮慈在机场拍冷驰和姜瑜,然后阮慈找他喝酒,后来阮慈不小心把他们两个人“亲密”的照片给霍靳深那个醋王发过去的事情。
天知道,要不是他聪明,他命大,他真的有可能被霍靳深搞死!
那男人,简直了,谁要是靠近阮慈一点儿,他都恨不得把人碎尸万段,他就没有见过像霍靳深占有欲这么强的男人!
所以,这凡事儿啊,他还是报备一声的好,不然到时候,他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闻言,阮慈蹙了下眉,说:“不用告诉他了,他工作挺忙的,就别让他分心了。”
凌晧忱摇头说不行。
“霍二少已经警告过我要离你远点儿了,我可得做个守信用的人,和他知会一声。今天情况特殊,我不得已才和你走近的,省的他知道以后,又该找我麻烦了!”
阮慈说:“那你不打电话告诉他,他不就不知道我们见面的事情了吗?我说你这个人真是的,怎么主动往枪口上撞啊?不怕他找你麻烦了吗?”
凌晧忱觉得阮慈说的话在理,可是想了又想,他还是觉得自己得和霍靳深说一声。
那个男人特别小肚鸡肠,自己说一声,他就算生气,也是事出有因。
但是自己不说,要真是把那个暴躁的男人惹急了,可就是他自己的错失了。
想来,凌晧忱觉得,自己还是和霍靳深说一声的好,省的到时候自己好心办坏事儿!
“我还是给霍二少打个电话吧,我这个人惜命,我怕他因为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你父亲住院的事情,他会把我大卸八块!”
阮慈见凌晧忱拿出手机,准备拨通电话过去,她预备叫住他,偏不巧她手机了这会儿进来了电话。
凌晧忱也顿住了要拨电话的动作,看向阮慈。
阮慈翻出来手机,见了眼来电显示,见打电话给自己的人是冷驰,她接了电话。
“喂,冷驰。”
电话那端有两秒钟的静默,而后才听到冷驰的声音。
“姜瑜进抢救室了!”
阮慈:“……”
……
阮慈顾不上管自己父亲那边,和凌晧忱简单嘱咐了几句话以后,又第一时间赶过去姜瑜那边。
虽然自己怀着身孕,可是阮慈顾不上其他,她一手护着肚子,一边小跑着。
今天这一天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人生中最不可思议的一天。
短短一上午的时间,自己的父亲和挚友,都进了抢救
室,而她除了等待,却什么都不能做。
找到姜瑜所在的抢救室那里,阮慈一眼就看到了守在抢救室外,此刻已经手上和白衬衫上都是血的冷驰。
冷驰双手抱着头,表情无比痛苦、颓丧的坐在那里。
而一旁,则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小朗和艾迪两个人。
两个小家伙似乎也是受了姜瑜突发事故进了抢救室的影响,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十分乖巧的模样,生怕自己说任何一句话,都会影响到什么事情似的。
似有感应,艾迪和小朗两个人,朝阮慈看去,瞧见阮慈那一瞬间,两个小家伙立刻滑下座椅,向她跑了过去,边跑边喊着妈妈。
来到阮慈身边,两个小不点抱住阮慈的腿,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妈妈……妈妈,姜姨身上好多血,好多血,好可怕,好可怕啊……呜呜呜……”
阮慈的眉头拢了起来,从未有过的心累,席卷全身。
好端端的,姜瑜怎么会出事儿啊?
阮慈虽然担心着急自己父亲进抢救室的事情,但是她清楚记得她和姜瑜分开那会儿,姜瑜给她坚定又认真的眼神,那是在告诉她说,有我在,你放心,也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把事情都办好的。
可是,才短短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而已,姜瑜竟然出了事儿,还进了抢救室。
这简直是在她的心脏上扎一刀!
听到声音,冷驰也抬起了头。
此时,他双眼布满血丝,黑发凌乱,是经过变故后才有的颓废,不复曾经王子般清新俊朗的模样。
阮慈简单安抚了两个小家伙几句,再抬起头,恰好与冷驰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看到冷驰的模样,阮慈心尖绞紧的疼。
再向冷驰走近,冷驰也站起身,向阮慈走去。
“姜瑜是怎么一回事儿?她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进抢救室?”
冷驰敛眸,眸间是一片暗沉的痛苦。
“白昕苒,是白昕苒!”
“……”
“姜瑜送艾迪和小朗上学的路上,被白昕苒的人盯上了,然后他们试图逼停姜瑜的车,从车上抢走艾迪,但是姜瑜不肯,和对方发生了冲突,然后对方就开了枪……等我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对方试图强开车门,把艾迪抢走,不过碍于我的到来,对方怕惹上大事儿,就开车离开了。”
冷驰这段时间一直守在姜瑜的楼下,所以姜瑜今天开车离开公寓的事情,他也知道,也就跟了上去。
然后就正好瞧见阮慈求她帮忙送艾迪和小朗两个人
去幼儿园一事儿。
等姜瑜和阮慈分开,驱车送两个小家伙过去幼儿园,他也开车跟了上去。
于是就有了他撞见姜瑜和白昕苒的人,起冲突一事儿。
说来,他不过就是差了一个红灯,没能成功尾随上姜瑜的车,不想,仅仅是半分钟的时间,就发生了这样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冷驰清楚记得当时让他惊骇又不可置信的一幕。
他看到姜瑜的车子前面停着两辆黑色轿车,上面下来四个黑衣人,然后不知道双方交涉了些什么,只见姜瑜试图关上车窗的时候,对方开了枪,跟着,车窗破碎,孩子的惊叫声响起。
意识到情况不对,他赶紧停车,从车上跳下来,都顾不上锁车,急急忙忙的向姜瑜那里跑去。
等到他走近,完全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慑着瞳仁。
姜瑜躺在血泊之中,胸口处中了一枪,破碎的玻璃,扎破了她细嫩的肌肤,额角有血珠缓缓渗出,模糊了她的一张脸。
冷驰试图打开车门,然后把车里受伤的姜瑜抱出来,不想,她迷迷糊糊之际,死死攥住冷驰的手,近乎拼尽力气一样的喊着:“别想从我这里抢走艾迪!”
那一瞬,冷驰知道,一定是白昕苒派人来抢走艾迪,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阮慈从冷驰的口中得知这一切,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她手捂着唇,眼泪,就那么不可控制的掉了下来。
姜瑜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谈不上是被她害得,但是她发生这样的事情,事情的根源,完全出自她的身上啊。
倘若说她不用姜瑜帮忙送两个小家伙去幼儿园,姜瑜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等同于说,姜瑜是代替自己承受的这一切啊!
而且她还怀着宝宝,一旦发生意外,那可就是一尸两命啊!
有了这个认知,阮慈心生满满的愧疚和自责。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让姜瑜帮自己去送两个小家伙上学呢?
她明明知道白昕苒出现了,随时都有可能做出来丧心病狂的事情。
也知道姜瑜怀着宝宝呢,是最不应该被自己麻烦的人啊!
想到自己明知道可能会发生危险,却还是让姜瑜帮自己去送小朗和艾迪去上学,阮慈更是自责的不行,恨不得此刻躺在抢救室里的人,不是姜瑜,而是她自己!
正失魂落魄,整个人被满满的负罪感所充溢,抢救室的门被人推开,从里面急匆匆的走出来一个医助。
“家属,家属在哪里
?”
冷驰比阮慈还率先做出来反应,“在这里,家属在这里!”
冷驰走上前,不等询问医助里面是什么情况,医助说:“伤者现在情况很不好,而且怀着孕,趁着她现在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必须生产,不然我们院方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
冷驰一把就扯住了医助的手,“大人怎么样?她怎么样啊?”
当时失去佩佩那种无措感和无助感,再次席卷冷驰周身上下,他又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冰冷,叫生无可恋。
他不要姜瑜有事儿,不要!
即便是孩子没了,他也不希望姜瑜出事儿。
他不要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幡然悔悟的机会,却要用姜瑜的生命来为此付出代价。
之前是他不好,是他的错,没有注意到姜瑜的存在和真心。
甚至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他病态般的利用她去接近阮慈。
他错了,真的错了。
现在,他只要姜瑜好好的活着,其他的事情,他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了。
哪怕是用他的生命去换姜瑜的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他也在所不惜。
医助被冷驰的慌乱询问,问的头大,她直接把一份协议书,丢给他。
“我们院方现在要为伤者生产,如果伤者力气不够,院方会进行剖腹产手术,而后才会打麻醉,为她取出子弹,如果孩子在腹中生不下来,亦或者难产,大人也会有生命危险,你把这份协议书签了吧!”
冷驰突然大喊道:“我不要她有事儿,你们先救她,救她啊!对我来说,她比任何人,任何事情都重要。”
医助似乎被冷驰的叫喊声,磨得没有了耐心,就说:“治病救人是院方的工作,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去做,这份协议书,你要是不签,我们就没有办法动刀抢救。”
阮慈走上前,顾不上询问医助关于姜瑜的情况,和冷驰说:“还是签了吧,我相信医生一定可以救姜瑜的。”
冷驰痛苦又自责,倘若说,他要是再加快点车速,姜瑜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用手用力的砸头,而后冷驰一咬牙,签了协议书。
等签完字,医助折回抢救室,而冷驰像是瞬间被抽走了骨头的软体动物,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
他无措的抱头,早已经没有了以往光鲜亮丽的样子。
他恨,恨自己为什么在姜瑜有了生命危险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在意和珍惜。
也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让她陷入危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