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天还没亮,窗外有明亮的车灯闪过,接着,楼梯间响起疲惫的脚步声,最后停在了小朗的房门外。
霍靳深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去,看到睡在床上的两个小家伙,他有点意外。
而阮慈则趴在床边睡着了,柔软的青丝散开,挡住她的脸颊。
从将阮蔷送到医院开始,一直折腾到现在,霍靳深疲惫至极,可当他回到家,看到这么温馨安宁的一幕,所有的疲惫感顿时一扫而空。
霍靳深慢慢蹲下身子,望着阮慈熟睡的样子,脸部线条愈发柔和,连同目光都泛出温柔的光泽。
恍惚中有种错觉,这漫长的五年,不过就是眨眼间的事儿,而她让他熟悉的样子,与五年前不差分毫。
阮慈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她早前在霍家住过的房间里。
待反应过来后,阮慈几乎是第一时间掀开被子下床。
来到小朗的房间,见房间里面收拾得很干净,两个小家伙却不在,她瞬间慌了神儿。
恍惚有种,昨天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隐约间,阮慈又听到楼下传来孩子们之间的嬉笑声,本能的,她又马上下楼。
瞧见客厅里,小朗和小睿正凑到一起玩游戏机的,阮慈悬浮的心,踏实的同时,总算是笑了。
还好,昨天发生的这一切,并不是梦。
看见阮慈,小朗脸上立刻露出来笑,他扔下游戏机,立马跑了过去。
不像昨天还会有些不好意思,这会儿的小朗丝毫不会感到害羞的拉住阮慈的手,说:“妈妈,我和小睿哥哥起床的时候,你还没有起床,阿褚奶奶说让你多睡会,所以,我和哥哥就下楼自己玩游戏机了。”
阮慈摸了摸小朗的小脑袋,然后蹲下来抱住他,因为思念太久,所以,她实在是需这种踏实的感觉来证明自己儿子的存在。
小睿朝阮慈和小朗这边看了看,又快速低下头
,坐在电视机前的小身影,这会儿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阮慈注意到小睿看过来的目光,她松开小朗,走小睿身边,坐下,用同样的动作,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说:“昨晚小睿只听了一个故事对不对?”
小睿点了点头。
阮慈笑眯眯的说:“只要能听够三个故事,妈妈就会回来了哦!”
小睿抬起头,望着阮慈,问:“昨天晚上,爸爸和妈妈是不是在吵架?”
“……”
阮慈一怔,忙说:“没有,他们在商量事情,只是声音大了一些。”
小睿又低下头,喃喃道:“我知道,爸爸其实不是真的爸爸,我的真爸爸已经去了天堂。”
望着小睿,阮慈只觉得一阵心疼,将他轻轻搂进怀里,温声说:“不管是哪个爸爸,他们都一样爱你。”
这时,小朗也学阮慈张开小手抱住了小睿,像个小天使一样的微笑:“小朗也爱哥哥。”
小睿歪着脑袋看了看阮慈,又看了看小朗,小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
楼梯上,霍靳深倚于墙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而后,眼眸垂着,若有所思……
……
吃过早餐,阮慈站在别墅前的小花园里打电话,将昨天的事情尽数告诉姜瑜。
不想,电话那端的姜瑜,哭了个稀里哗啦,最后反而是阮慈不停的安慰她。
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姜瑜问她:“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
被问及这样让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阮慈沉默了……
挂断电话,阮慈慢悠悠的往回走,一抬眼就看到站在门口那里的男人。
与霍靳深四目相对时,阮慈皱了下眉头,随即调开视线,刻意规避这个男人的存在。
阮慈本想当霍靳深不存在,可霍靳深显然不配合。
伸手,霍靳深抓住阮慈的胳膊。
而阮慈站定双脚,看都不看霍靳深,十分冷静的开口:“放开!”
霍靳深无奈的抚过眉心,问:“你打算今后都当我是透明的吗?”
不等阮慈回答,霍靳深又说:“我们谈谈!”
“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阮慈的反应依旧很冷淡。
“那小朗呢?”
霍靳深盯住阮慈,绕到她身前,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如果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这么僵持,小朗会开心吗?”
阮慈缓缓抬眸,迎上霍靳深的目光,一字一句:“我想小朗以后都不需要再跟着你生活了。”
“……”
霍靳深一愣,盯着阮慈,眉头紧了又紧,“你要带走我儿子?”
“是你让我们母子分开了五年。”阮慈一字一句的阐述事实,“从现在开始,我会尽我所能的弥补他。”
霍靳深抓着阮慈的手,慢慢松开,难以置信的问:“所以,你是想要他从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再变成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
阮慈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有什么分别么?你总是千方百计的想要把儿子从我身边带走,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还是这样。”
在霍靳深看来,阮慈从来都是一心都想要离开,不留一丝余地!
对于这女人的绝情,他真是恨透了,也恨极了!
“不然呢?当初是你造成了今天的这一切!”
阮慈也动了气,因为他霍靳深,她饱受五年的痛苦,她没办法原谅他!
霍靳深逼近一步,目光一瞬不瞬的凝视阮慈,声线低沉,一字一句:“留下,给小朗一个完整的家!”
“……”
阮慈抿着唇,秀眉拧痕更深,清亮的眸望了霍靳深许久,她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做不到。”
她和霍靳深是两列交错行驶的列车,不是他恨着她,就是她怨着他,又总是在相遇的时候错身而过,一旦彼此想要接轨,立即就成了悲剧。
所以,他们之间最好的相处模式,就是再也不要遇见,
再也不要有任何交集!
从阮慈的眼睛里,霍靳深看到一潭死水。
他咬着牙,眯紧的眸子里被各种情绪交织着,他没说话,只是与阮慈无言对视。
换作之前,阮慈的决定于他,构不成任何威胁,甚至,他会想尽办法也要如她所愿。
但是现在他却不会了,因为他已经深刻体会到,他的一时愤怒,带给了她怎样的灾难和痛苦。
霍靳深垂下目光,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退后了几步,口吻不再那样热切,反而平静了许多,“好,我会尊重你的想法。”
阮慈的唇,微微颤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坚定的抿成一条线。
即然都已经看清事实了,埋在心底里的那点感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对她阮慈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小朗,其他的,她不会再去想,也不会再去在意。
“不过……”霍靳深抬眸看阮慈,冷静发问:“你的出发点是为了小朗,还是为了你自己?”
阮慈沉默了。
“让你承受了五年的痛苦,是我的错。可是你现在想要做的事儿,又与那时的我,有什么分别呢?”
阮慈抬头瞪霍靳深,明明很生气,却偏偏说不出来任何一句反驳的话。
霍靳深又说:“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小朗好,你就该好好考虑,什么才是最适合小朗的,该怎么做,才对他的成长和健康有利。”
说完,霍靳深转身走了进去,而阮慈站在门口,生着闷气。
怎么绕来绕去,所有的责任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而他霍靳深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别说是愧疚了,反而还特别理直气壮!
上午,霍靳深去了公司,阮慈在家陪着两个小家伙。
因为有带艾迪的经验,所以阮慈很会与小朋友打交道和沟通,小朗很粘她,连小睿都开始不自觉的靠近她了。
中午,两个小家伙午睡后,阮慈才坐在房间里,和项莞在网上
讨论了关于施工的问题。
外头传来车声,接着,大门拉开,车子开了进来。
车门打开,唐梦婕从车上下来,小心翼翼的将阮蔷掺扶出来,她的左手手腕上包着纱布,缠了厚厚的一圈。
“慢点走。”唐梦婕对女儿很紧张,生怕自己的宝贝女儿再出现什么意外。
走进客厅,褚姨迎了过来,先朝唐梦婕微微颔首,“阮太太。”
与最初来这边的热情不同,唐梦婕都把脸扭到了一边,冷哼了一声,当作没听见。
褚姨对此表现得很淡定,只是看向阮蔷时,皱眉道:“阮小姐,医生不是说需要住院吗?你怎么不住几天院就回来了呢?”
阮蔷看上去十分虚弱,脸色惨白如纸,唇瓣也没了血色。
唐梦婕一边扶着女儿坐到沙发上,一边说:“医院里条件那么差,哪有家里来得舒服啊?再说了,霍家这么有钱,就不能为我女儿把医生护士都请回来吗?”
褚姨微微蹙眉,却也没说什么。
唐梦婕坐下后,再看褚姨,问:“霍靳深呢?我要见他。”
褚姨淡淡回应:“二少爷在公司呢。”
“打电话,让他回来。”唐梦婕不客气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不打算给我们一个交待吗?”
褚姨看了看唐梦婕,说:“稍等。”
碍于阮蔷一直都是没有被扶正的尴尬身份,褚姨不敢像平时那样善做主张,还是给霍靳深打了电话过去,毕竟,现在唐梦婕都来了家里,想也知道是来向霍家讨要说法的!
阮蔷睁开眼睛,难过道:“还让他回来干嘛?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当然要说说了!”唐梦婕气道:“他们霍家这么对你,你让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呢?”
阮蔷没有说话,又是靠着沙发闭上眼睛。
这时,阮慈从楼上下来,拿着杯子准备倒水喝,恰好看到坐在客厅沙发那里的唐梦婕,当即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