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睿先是愣了一下,待看到手上的手,当即瞪圆了眼睛,然后“哇”地一声就被吓哭了。
挣脱开那人的手后,他不停地退后,跟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听到哭声,褚姨立即领着小朗出来。
待褚姨看到病房内的情景后,猛地滞住,不敢相信的捂住了嘴巴……
……
病房外,霍靳深来回焦急的走着,不时的朝病房内望去。
小朗一直都很安静的坐在旁边,看出自己爸爸很着急,所以也不去打扰他。
阮蔷搂着被吓得全身颤抖的小睿,不停的安慰他:“没事了宝贝,没事了,不要怕。”
小睿的小脸埋在阮蔷的怀里,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的同时,小声的抽泣着。
约莫过了十分钟,病房里的医生走了出来,霍靳深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怎么样了?”
“霍先生,恭喜啊!霍老夫人已经完全苏醒过来了,而且,意识还很清楚!我想,除了霍老夫人自身顽强的意志力以外,也和你们家人长期精心的照顾是分不开的!你现在可以进去看看霍老夫人了。”
霍靳深惊喜不已,迫不及待的推开了病房的门。
霍老夫人听到声音,头慢慢的转向门口这边。
目光正视自己的孙子,她朝他微微一笑,“这段时间,你有没有让我失望?”
能够再次听到奶奶的声音,霍靳深的眼眶微微发红,几步过去,给了她一个拥抱。
“我从来不会让您失望的。”
霍老夫人笑了,“我就知道。”
由于沉睡了五年,再加上年纪偏大的关系,霍老夫人全身的骨骼都已僵硬,需要先进行物理治疗,从一个简单的动作开始练习,直到可以像以前一样运动自由。
被告知自己的境况,霍老夫人并未觉得有什么负担和压
力,反而十分坦然,能够让她醒过来,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就算是以后都要一直这么躺在床上,但是能够多活在这个世上一天,都是她赚了。
所以,她并不抱怨什么,而且很感恩,感恩自己还能再次醒来。
虽然昏迷了五年,但是霍老夫人的意识却是十分清晰,记忆力也未见退步,对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霍靳深将小朗介绍给她,这对霍老夫人而言,绝对是个庆祝她苏醒的最好礼物!
虽然还不能抱抱这个孩子,但是从霍老夫人的表情上能够看出,她对这个孩子是有多么的喜欢!
阮蔷牵着小睿的手,一直站在霍靳深他们父子身后,她对霍老夫人始终存有忌惮,原本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醒过来了,哪曾想,竟然在小朗出现的这个节骨眼上苏醒了过来!
更何况,霍老夫人会昏迷整整五年之久,她有脱不了的干系,万一这个命硬的老东西想起来什么了呢?
阮蔷的神情阴沉着,不由得暗自攥紧拳头。
好一会儿,待确定自己的神色不会被看出来破绽,她牵着小睿的手就走了过去。
站定在霍老夫人的病床前,她立即换上一脸温柔的笑,低声说:“小睿,快叫曾祖母!”
小睿一看到霍老夫人,就吓得躲到了阮蔷的身后,小嘴抿得紧紧的,不肯开口叫人。
霍老夫人望着他,脸上的喜悦减淡,费力的抬了抬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异常抢眼。
看到这枚玉镯,霍靳深的目光骤然一紧。
这只玉镯始终在阮慈手中,如今,她将它还回来,是想证明什么?
“你想要这个?”霍老夫人一直都在看着小睿。
阮蔷吃了一惊,赶紧问儿子,“小睿,你刚才做了什么?”
小睿不说话不说,被霍老夫人这么一问,直吓得大哭。
阮蔷急了,眉头都拧紧在了一起。
“你快说啊,你刚才做了什么啊?”
阮蔷很少会对小睿这么凶,小睿哭得更厉害了,原本温馨愉悦的气氛,瞬间就被孩子的哭闹声破坏掉了。
霍靳深不忍看到小睿哭得不止,沉声道:“算了,小睿不过就是喜欢玩而已。”
阮蔷又抬头转向霍老夫人,“霍老夫人,不管小睿做了什么事情,您都别生气,这孩子是被我宠坏了。”
即便是已经为霍家生下了小睿,可阮蔷还是不敢像阮慈那样堂堂正正的唤上霍老夫人一声“奶奶!”
霍老夫人的视线又凝向阮蔷,目光十分平淡。
可就是这样波澜不惊的目光,却让阮蔷的脊背徒然生出一股寒意来。
霍老夫人没有说话,视线转向小朗,脸上的笑容又蔓延开来,样子十分慈祥和善。
怕影响到霍老夫人休息,褚姨让几个人先回去,她自己留下来照顾霍老夫人就好。
临走之际,霍老夫人叫住了霍靳深,轻声问:“小慈呢?”
霍靳深的脸色不太好,微敛了敛眸后说:“奶奶,这件事儿,我以后会向您解释的。”
深深凝了霍靳深一眼,霍老夫人没有勉强,略微点下头,好像很累似的闭上了眼睛。
待霍靳深也离开了,霍老夫人这才睁开双眼,问道:“阿褚,小慈现在在哪儿呢?”
……
机场广播正在播报通知,因天气原因航班延误的消息,阮慈和项莞吃过早餐,索性也不着急过安检,就坐在餐厅里聊天。
见阮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项莞问她说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
阮慈否认,只道是有点想艾迪了。
项莞明显不信,刚想问是不是和霍靳深有
关,这时,阮慈的手机响了。
待看到来电显示,阮慈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竟然是褚姨打来的电话。
待接起电话,她问:“褚姨,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电话那端没有立即应答,而是过了二、三秒钟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小慈!”
“……”
一听到这个声音,阮慈腾地一下从软座上站了起来,“霍奶奶?”
“嗯!”霍老夫人笑着应声,虽然体力不支,可声音里仍透着一种优雅高贵,“是我,小慈!”
从计程车上下来,阮慈匆匆走进医院,找到霍老夫人的病房后,她立即推门进去。
首先映入阮慈眼眸的,是这会儿仰躺在病床上的霍老夫人,正一脸和蔼的望着自己。
从机场一路赶来医院的急切心情,在看到霍老夫人的这一刻,全都化成了一股感动。
那是对生命的敬仰,对过去的缅怀,对曾经逝去一切的遗憾。
总之,阮慈被深深被感动着,还来不及说话,就本能的跑了过去,伸出手轻轻拥抱住了霍老夫人。
哽咽着,她说:“我欠您好多个对不起。”
霍老夫人吃力的抬起手,安慰似的轻轻抚过阮慈的背,什么也不用说,就像个长辈一样安抚她就够了。
待阮慈抬起头时,发现霍老夫人已经睡着了。
老人太累了,太多的喜悦牵扯着她全部的精力,可即便是累,这也是一种甜蜜的疲惫。
阮慈静静的坐在病床对面,双手掩住面颊。
她越是想要摆脱,现实越是容不得她逃避。
以至最后,她不得不面对。
既然航班延误,阮慈索性退了机票,打算留在这里几天,多陪陪霍老夫人,说是种弥补也好,或是其他也罢,她只想遵循自己的本心这么做。
下午,
阮慈到一家距离医院很远的茶餐厅,买来了霍老夫人喜欢吃的虾饺。
匆匆赶回医院后,推开病房的门就看到了站在里面的你那人。
听到推门声,霍靳深转身,视线与阮慈瞬间交汇到一处。
阮慈微怔,显然没有料到霍靳深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
她调开视线,淡定的走过去,将餐盒放在桌上。
而霍靳深的视线,从阮慈进门开始,始终都凝在她的身上,不曾移开。
一时间,病房内除了加湿器发出的微小声音,安静到仿佛能听到窗外的风声。
阮慈放下餐盒后,走到对面的沙发那里坐了下来。
在霍氏一楼大厅里,小睿开心的扑向霍靳深的画面,始终都停留在阮慈的脑海中。
那一幕,鬼魅一样盘旋在她的脑海中。
而心底里失去孩子的苦涩,那种随时都会撕裂她的痛苦,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这时,旁边的空位被人填满,属于男人阳刚的味道,就像是无孔不入的气流,开始纠缠阮慈的鼻息。
霍靳深抿着唇,皱起的眉眼间,陷入一片复杂之中。
此刻,他表现出来了少有的沉默。
再想起褚姨说过的话,以及想起阮慈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深深压抑着的痛苦,还有小小年纪却敏感体贴的儿子,这么多年来,霍靳深第一次开始审视一个问题。
他当初泄愤做出的决定,与阮慈这饱受痛苦的五年相比,还会那样重要吗?
霍靳深的眉拢紧着,周身散发出的肃穆气息,似阴霾一般将他笼罩。
也许是霍老夫人的苏醒触动了他,他突然有种感觉,如果他再继续隐瞒下去,他得到的,不再是报复带来的快感,恐怕是他这一辈子的遗憾。
霍靳深的目光变了,他倏尔起身,一把抓住阮慈的手,“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