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落叶成塔。
一个面容清隽的女人站在了云城旧城区的一家经济适用型酒店门口,柔软的发丝被风卷夹着,姿态万千的飘荡在夜空,形成了一道道唯美的弧线。
她在酒店门外的一棵树旁站了很久,看着那些关系复杂的男男女女勾肩搭背的穿梭来去,顿时一阵眩晕感涌上大脑。可她终究还是走了进去,以她账户里面为数不多的存款来看,离开了唐筱歌的避风港,也就只有这里能暂时落脚了。
这样的窘境不知道会持续多久,所以林温温只能试图寻找云城最便宜的酒店暂住,这里是唯一的选择。
走进酒店大堂,林温温四下寻觅着服务台的位置,终于在一个靠近墙角的地方找到了一张用废旧办公桌临时搭建的前台。
“你好……”林温温轻声细语的开了口,准备办理入住。
前台里面坐着的女人看起来三十五六岁左右,一头枯黄的长发随意的盘在脑后,挽成了髻,用一根废旧的圆珠笔固定着。一身豹纹黑丝皮短裙的搭配,看上去像极了上个世纪末的发廊老板娘。
此时此刻,她正叼着烟对着夹在耳边的电话听筒大声嚷嚷,言语粗鄙至极。她的双手也没闲着,仔仔细细的将一瓶廉价的奇怪颜色指甲油涂抹在指甲上,一遍一遍的刷着。
她根本没有听到林温温说话,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么一个清秀的大美人正站在她面前。
片刻,林温温敲了敲前台的桌子,提高了声音,“你好,我想请问……”“吵什么吵,没看见我正在打电话么,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一边等着去!”那女人面露凶光的瞪着林温温,狠狠的打断了她的话。
林温温有些生气,可除了乖乖
的等在一边,她似乎也做不了什么。一个人在外面,有些事也只能忍气吞声。若是一气之下离开,那么今晚林温温恐怕就要睡在大街上了。
终于,半个小时之后,那女人骂骂咧咧的挂断了电话。她将烟头掐灭,吐尽肺里的最后一口残烟,开始细细的弄起了自己的指甲。
林温温见状,站起身走到服务台边,“我想请问一下,还有房间吗?”“哦呦,你还没走啊……”那女人显然是已经把林温温给忘记了,于是不耐烦的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手写的本子,四下翻看着。
“二楼左转尽头还有一间房,一百二一晚,里面东西用了的话另收费的,押金五十,住几天?”女人语速极快的说着,又点起一支香烟,吞云吐雾。
“那……一个礼拜吧……”林温温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一百二的价格在云城已经是最便宜的了,她在心思琢磨着,先住下再慢慢找房子。
“身份证拿来……”女人掸了掸烟灰,接过林温温身份证的时候,她犹豫了片刻,还抬头打量了林温温几秒钟。随后,她没说什么,将身份证递给林温温,便把房卡扔在了桌子上。
“谢谢……”尽管林温温很不习惯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可还是尽可能的保持着礼貌。
她拿了房卡,往二楼的空房间走去。刚一转角,便遇上一对看起来行为暧昧的男女,搂抱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股浓烈刺鼻的酒精味掺杂着廉价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哎呦,这妞儿长得不错啊……”醉醺醺的男人正好与林温温打了个照面,咧着嘴露出微黄的牙齿,言语间尽是污秽。
“讨厌!”一旁的女人似乎并没有为身边男伴的下作不堪而感到不悦,反
倒是娇嗔着发出了怪异的声音,听上去令人觉得隐隐恶心。
林温温惊慌的躲开了猥琐男的目光,快步走向了自己的房号门口,侧身钻进了房间。她的心跳很快,紧张又害怕。刚一关上门,便整个人抵在菲薄的门板上,惊魂未定。
片刻,林温温将行李袋放下,将房卡插在了门上,打开了灯。眼前的一切令她错愕,整个房间还不如唐筱歌公寓的一个储物间大,一张单人床铺着一张已经洗的发黄了的床单,一台古老的电视机挂在墙上,两根天线支棱着,看上去摇摇欲坠。
林温温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通通这股隐约而至的潮湿之气,直到寒冷逼人的风毫无情面的冲了进来,她才觉得清醒了不少。身边的一切仿佛一场旧梦,心中角落的小恶魔不停的质问着林温温,为什么自恃清高的非要搬出来,留在唐筱歌的公寓自私的挥霍着他的宠爱不是很好嘛,至少丰衣足食生活安乐啊。
可不管这个问题多少次的涌入林温温的脑海,最终,即便她面对着这样的窘境,却依然没有半分后悔。
整个房间的温度迅速降了下来,林温温觉得周身发冷,才起身关上了布满灰尘的窗子。她看向窗外,逼仄的视线里能看到的只有后巷的垃圾站,还有几家老宅子,别无其他。
拉上窗帘,林温温呆坐在房间里面,她以最快的速度整理了自己腐败的情绪。拿出手机,唐筱歌频繁的问候简讯赫然入目,似乎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得到他正笑吟吟的样子。
林温温没有理会,而是将简讯全部丢进了回收箱。开始翻看着云城的租房信息,终于,在不停的寻觅了足足一个半小时之后,林温温找到了一间看上去还算温馨而
且价格不贵的单身公寓。
时间尚早,她拨通了房主的电话之后,约定第二天上午去看房。听起来,价格还能在优惠一些,她显得更加开心了。人在不同的境遇下,似乎幸福底线也变得低入了尘埃。
从前的她,甚至从没有为衣食住行烦忧过,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会经历这样的事情。
想起三年前自己将账户里的三百个亿潇洒的甩给陆景深的场景,林温温恨得牙痒痒,哪怕当时能隐瞒自己可悲的自尊心只留下三百分之一的钱,那么此时的她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哎……”林温温叹了口气,仰头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吊灯一晃一晃的在墙上折射出一道一道的影子,困意才渐渐包裹了林温温。
惊醒的时候,潜意识里好像刚刚才过去几分钟的样子,可事实上,这一觉却睡到了凌晨。隔壁传来男女欢爱的叫声,林温温烦躁的用纸巾团成一个团塞进了耳朵,杂乱污浊的声音减退了不少,可一同减退的还有林温温的困意。
她烦躁的起身,走去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睡眼惺忪的自己,顿时鼻尖一酸。毫不犹豫的拧开水龙头,将冰冷的水拍打在脸上,难熬的夜晚才似乎刚刚开始。林温温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三十八分。
就这样,她塞着耳机听着音乐,一直坐到了天色放光。简单的洗漱之后,林温温迫不及待的冲出了酒店,她要去见房东,快点搬离这个鬼地方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了,好像哪怕是再多待一刻都会别逼疯一样的迫切。
时间早了很多,林温温坐在一家咖啡厅的门口,等待着昨晚联系的房主到来。早餐只在公交车上啃了个面包,算了算一杯咖啡的钱足够林温温应付这
一天的饥饱,于是便果断放弃进去喝杯咖啡的念头。
很快,时间就到了,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走了过来,四处环视。
林温温立马迎了上去,打招呼,“你好,请问是周女士吗,我就是昨天跟你联系过想要租房子的人。。。 。。。”“是是是,你好你好……”房主笑着伸出手,却在目光触及到林温温的那一刻,迅速将手收了回来,只留下林温温悬在半空的手尴尬的无处安放。她毫不礼貌的上下打量着林温温,目光中带着审时之色,笑容逐渐消失。
“怎么了周女士,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林温温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对方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片刻,房主将双手交叉着架在胸前,淡漠的开口,“不好意思了,这房子我还是不租了。”“啊?为什么呀?”林温温一惊,表情有些无辜,但更多的是不解。
房主用刁钻的眼神上上下下将林温温翻了一遍,才说道,“你是不是叫林温温啊?”“是……是啊,怎么了吗?”“呵……”中年的房主翻了个白眼,轻笑着说道,“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可是正经人家,空下来这一套房子收收租补贴家用,我可不想无端端招惹上复杂的人。
小姑娘,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刚刚从监狱里放出来,太晦气了。而且你又整天那么多绯闻,到时候狗仔成天成夜的蹲守,邻居是要投诉我的呦,若是又出了什么事我这房子以后谁还敢租啊!”“啧啧啧,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可惜了呦~”房主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之际还不断的小声嘀咕着。
整条街道顿时安静了下来,林温温僵硬的站在原地,说不出话。直到那个妇人离开,眼泪才不争气的模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