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街的无名男孩从此便有了个外号,陆景深叫他小鬼,他也理所应当的接受了这个称呼。
陆景深的办公室里,吴特助正一本正经的告状,所有不依不饶的措辞直指小鬼。
从收楼事件结束,他便顺理成章的留在了陆氏集团。陆景深本想将他放在其中一个部门好好历练几年,可短短三个礼拜的时间小鬼就已经换了四个部门,每次不出两天部门主管就百般抱怨的向陆景深告状,无论如何都不肯继续收留。
这个自由惯了的男孩子拥有着桀骜不羁的强烈个性,对于中规中矩的职生物来说他更像是一个浑身带刺的刺猬,不仅不服管,还经常做事一意孤行,几个部门的主管纷纷拿他完全没有办法。又是陆总直接派来的人,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忍无可忍的时候咬着牙过来抱怨一番。
第四个将小鬼驱逐的部门主管刚走,吴特助便有些担忧的开了口,“陆总,我觉得这个小鬼不应该留在陆氏集团,这两个礼拜公司有很多闲言碎语。这么下去,不行啊!”“有什么不行的……”陆景深翻看着公司业务合同,随口回应着吴特助。
“这小子目中无人,顶撞上司不说还经常干涉其他同事做事,交给他的任务没有一样能做好的,强词夺理倒是一把好手。”吴特助深叹了口气,表情局促不安。
“那就不要给他安排部门了,让他直接跟我。”陆景深的语气淡然,显得毫不经意的样子。
吴特助瞪大了眼睛,心里一惊。这七年以来,陆景深从未如此看重过一个人,而一直以来能直接跟陆景深的人也就只有吴特助一个而已。他的心不安的跳动着,同时也在不断推测着陆景深的心思。
“可
是……”吴特助犹疑着,他本想继续劝阻,可陆景深却打断了他。
“据我所知,各个部门给小鬼的工作都是复杂的文书合同类,你觉得一个连小学都没有上完的人,能胜任这些吗?”陆景深将手里的文件往前一推,身子靠向椅背。
吴特助咬了咬牙,索性直言不讳的说道,“陆总,我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这么看重他,他根本就一无是处,连普通文员的工作都做不好。这样的人您硬是把他留在陆氏,大家一定会有很多闲言闲语的。”“忠诚,我就是看重他脑子一根筋,像狗一样,只要认定一个主人,就会一生效忠。单单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陆景深将犀利的目光凝聚在吴特助身上,他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吴特助有些恍惚,他偷偷将已经微微冒汗的手心攥紧,半晌没有说话。
如果只是那些专业性的工作,陆氏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只要陆景深挥挥手,大批的高材生就算是挤得头破血流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进来陆氏。他根本就没有必要费这么大的力气,栽培一个只有小学文化水平的小鬼。
小鬼的存在,无疑给了吴特助重重一击,陆景深的话别有意味,至少吴特助的心已经不能继续安然无恙了。
一直到陆景深的电话响起,吴特助才拿起文件离开了办公室,他的样子有些落寞,眼神却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
陆景深随手拿起电话瞥了一眼,一串再熟悉不过的号码,是林温温。他依旧有些出神,自从林温温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她经常会打给陆景深,在见不到他的任何时间里,像是一个恋爱中痴缠男友的小女孩。
“我不是说了,白天没什么事不要总是打给我!”陆景深的语气严肃
冰冷,可他的嘴角却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片刻,林温温的声音才响起,显得有些微弱,“景深,我觉得头好痛啊,你快回来好不好,我真的很不舒服,我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你快点回来啊……”陆景深的心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像是做了几次速度加倍的过山车,不安的跳动着。
他没有说话,却在挂掉电话之后的两分钟之内离开了陆氏,一个人开着车子以一百四十迈的速度疯狂的开向陆宅。为此,他甚至推掉了下午三点半的公司例会。
推开陆宅的大门,陆景深的样子有些急躁,他从未这样紧张过。甚至快要倾覆了理智。
“温温,林温温……”陆景深呼喊着林温温的名字,两节三节并在一步的迈上了楼梯,从书房到卧室,他几乎翻遍了陆宅,却始终不见林温温的影子。
终于,在陆景深走到餐厅的时候,林温温从厨房里冲了出来,一把抱住陆景深,“你回来啦!”陆景深回头看向林温温,他的眉心微皱,“你不是不舒服吗?”他似乎已经知道自己是被林温温给耍了,有些许恼火的情绪还是被林温温的一脸甜笑给压在了心底。
“你跟我来……”林温温拉着陆景深的手腕,将他拽进了厨房。
再走到门口的时候,林温温挡住了陆景深,“你把眼睛闭起来,我说可以了你才能睁开!”“别玩了,我公司还有事!”陆景深的态度有些不耐烦,又是小女孩的把戏,在林温温失忆之后,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他虽然乐在其中,可像是今天这样被骗,一向冷漠严肃的陆景深还是有些许的不高兴了。
林温温死死的抓住陆景深的手腕,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执着,“不会耽误你太
久的,就一下下!”“快点啦,把眼睛闭起来!”林温温催促着,有些着急。
陆景深无奈,拗不过她,还是将眼睛闭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垂落在干净白皙的皮肤上,棱角分明的脸颊帅气逼人,若是将这样的容貌放在娱乐圈,恐怕也是数一数二的佼佼者。
林温温这么想着,忍不住出神了十几秒,还是拉着陆景深走进了厨房。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陆景深虽然闭着眼睛,可还是担忧的不停追问,“你该不会又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料理吧,我警告你,如果我睁开眼睛厨房里面有被烧焦的痕迹,我一定不会轻饶你!”“不要罗里吧嗦的,像个女人一样!”林温温一边准备惊喜,一边不忘挖苦陆景深几句。
“好啦,可以睁开眼睛了!”林温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兴奋。
陆景深这才缓缓将眼睛睁开,此时的自己已经站在了厨房最里面的隔间,他淡然的神情瞬间变得阴沉,眸光中透着一种深不可测的深邃和阴暗。
眼前的橱柜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长相奇怪的生日蛋糕。奶油被涂抹的丝毫不均匀,一块厚重,一块又薄的几乎露出了蛋糕的内陷。就连蜡烛都被歪七扭八的插在了上面,看上去摇摇欲坠的样子。
林温温关掉灯,用打火机小心翼翼的将蜡烛点燃。映衬着微弱的淡黄色烛光,林温温的脸颊被衬的更加漂亮了,没得不可方物。她的嘴角始终挂着甜笑,小声的哼起了最古老那一版本的生日歌。
她的目光随着摇曳的烛影一同投影在陆景深的身上,她微微仰着头,以期待和充满爱意的眼神,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却不知,此时的陆景深已经狠狠地攥紧了拳头,他的指尖变得苍白,几乎没了血
色。
生日歌还没唱完,随着林温温的一声惊呼,蛋糕被陆景深抬手狠狠地打落在地上,“够了不要再唱了!”他的声音冷厉凄然,在黑漆漆的储物间里变得更加冰冷起来。林温温害怕的直发抖,她一声不吭的愣在原地,片刻,夹杂着啜泣的责难含在喉咙深处呜咽的发出声响。
“我那天偷偷看到你的钱夹,才知道原来今天是你的生日。后来无疑中听到你讲电话,说定了今晚的机票去M国出差,所以我才趁着这个时候把你骗回来,想给你个惊喜的。这个蛋糕我做了整整一天才好不容易完成的,就算你不喜欢也不要把它摔烂啊,那都是我的心血,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说着,林温温蹲下身子在黑暗中用手将碎了一地的蛋糕一块块的捡了起来,收拾在托盘里面。蜡烛已经被熄灭,五颜六色的装饰在黑暗中也没了色彩,变得异常暗淡。
陆景深看着林温温弱小的身子在地上的角落里蜷缩成一团,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过和心疼。那一刻,他想将她抱进怀里道歉,但最终却还是变成了一闪而过的念头。
“我从不过生日,以后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说完,陆景深冷着脸离开了陆宅,头也不回。
他永远都忘不了,自己的父亲被林牧从楼上推下去的那一幕。而那天,正是陆景深的十二岁生日。
从那之后,每年的生日都变成了父亲的忌日,生日快乐这几个字成了他心中永远的一根刺,他的生日再也不会有欢声笑语,再也不会有快乐和祝福。
那种失去至亲的痛苦日夜折磨着他,让他心里痛苦不堪,即便他告诉自己应该忘记,可是每当面对林温温的时候,一切又都无比鲜明的提醒着他曾经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