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吴特助正一脸严肃的站在陆景深的对面,他的手里拿着刚刚签署好的文件,并在所有其他公司高管离开之后,语气凝重的报告着刚刚收到的消息,关于林牧。
陆景深放下手里的电脑,靠坐在椅背上,脸色平淡的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一双深邃的眸子仿若不见底的深渊。
“陆总,刚刚收到风,林牧已经约了黑市的卖家交收,地点就在上次林氏的废旧工厂里,时间是明天下午一点半。”吴特助看着陆景深,他依然像是往常那样,推了推镜架。
陆景深的眼神变得复杂,他在想事情,却看不出悲喜,双眸中只是混黑一片的黯淡。
“陆总,我们要不要派人截下那份数据?”吴特助的眉心轻皱,见陆景深迟迟未做决定,便有了一丝心急,毕竟交收的时间已经临近,若是那份数据真的落在林牧手上,那么陆景深一直以来做的事就是一场空。
陆景深依旧未动声色,他缓缓站起身抽出一根香烟走向了窗边。今天的阳光格外充足,巨大又宽广的落地窗边陆景深的背影显得格外黑暗,看上去肃穆斐然,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气场。
磨砂质地的黑色打火机在陆景深修长的指间中翻转着,金属的帽盖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这样的时刻,更像是被时光的夹缝挤压的心跳声,变得尖利又明亮。片刻,他突然间停下手里的把玩,灵活的点燃了唇齿间轻咬着的那根烟,顿时迷雾一样的烟气挂满了窗沿,看上去像是黑暗的森林,透不出光。
“陆总……”吴特助显然是等的有些心急,他有些急迫的语气轻唤着。
陆景深终于开口,他大概是有了对策,“不要这么沉不住气,被人一催你就没了方
寸,岂不是正中下怀?”“陆总,你的意思是?这一切是一个圈套吗?”吴特助的眼神惊愕的乱了方寸,一向很有主意的他在这个时候还是没了判断能力,毕竟这是关乎这场大计的重要决定。
还没等陆景深开口,吴特助便忧虑重重的开了口,“不会的,爆料消息给我的人是林牧身边的心腹,他因为欠了不少赌债所以用钱迫在眉睫,他还指着这条路脱困呢,怎么会自己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呵呵——”陆景深轻笑着,转过身看向吴特助,“问题不一定在他的身上,像这种愚蠢的人不见得会玩这种把戏,一个上市公司的高管竟然还能被赌债缠身,他的智商和情商你信几成?”吴特助的眼神恍惚,他在思考,片刻他抬起头恍然大悟的看向陆景深,“陆总,你的意思是,有问题的人……是林牧?”陆景深的嘴角轻轻泛起一抹微光,冷峻的声音像是黑暗森林里的一束冷光,“林牧是个老狐狸,他应该是猜到了一些事,只不过是没有实质的证据,很显然从陆氏拿到那两块地之后他就开始怀疑我们了!”“你的意思是,林牧故意设这么一个局,请君入瓮?”吴特助的眉心紧锁,这一点他甚至完全没有想到。
陆景深的神情反倒是轻松起来,淡淡的开口,“只是没想到林牧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竟然还能这么理智,他是在给自己锁定目标,北海集团盯死他不放,若是不尽快拿到那份数据,林氏一定会被北海集团恶意攻击甚至是收购都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他清楚得很!”吴特助这才理清了思绪,瞬间想通了这一切,“难道林牧故意把消息只放给我们,来验证他的猜想?”陆景深摇了摇头,
神情若有所思,“不会的,林牧没有这个时间来一个一个去验证他的猜疑,他应该是锁定了一部分他所怀疑的人,故意放消息给他们,到时候只需要等着抓人就行了,谁要是出现在工厂,那就验证了一切。”“可即便是如此,他又能怎样呢?”吴特助的神色恍惚,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一样,难以解开。
可陆景深似乎早就已经看透了一切,他气定神闲的分析着这一切,而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打算,这就是为什么陆景深是陆景深,而吴特助只是吴特助的原因了,这一点,就连内心暗自心高气傲的吴特助也是心悦诚服的。
陆景深掐灭了手中的烟蒂,充满磁性的嗓音带着一抹淡然,“有目的的作战总是好过大海捞针,盲目的像是没头苍蝇一样的傻子,我猜林牧是想确定数据在谁手里,万不得已的时候,就算没拿到数据也能拉一个垫背的。”吴特助低下眉眼,瞬间像是开了窍,“原来这个林牧这么老奸巨猾,多亏了陆总你深谋远虑,真是对不起,差点因为我坏了大事……”吴特助的声音有些低落,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考虑问题的能力还是欠了几分火候,若不是陆景深跟他说了这些,他甚至完全没有一丁点的怀疑。但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件事从上一次吴特助在陆宅跟他提起的时候,陆景深就已经有了打算,他是故意让事情持续的发酵下去的。
原因很简单,若是林牧这一次没有锁定目标,那么夜长梦多,难保以后他不会继续试探。所以即便陆景深不在乎,但做大事身边总是跟着一只苍蝇,哪怕不咬人也是令人心生厌烦的。
“你觉得我只是在悬崖边及时拉住了你这么简单吗?
”陆景深的笑容变得深邃,他走到吴特助身边,眼神带着一丝期望。
可吴特助似乎还是让陆景深失望了,很多事情并不能只停留在表面上,在商界中的过招,每一步都要掘地三尺,这才是陆景深一贯的做法。
吴特助的眉心越皱越紧,始终没有舒展开,“陆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陆景深伸出手拍了拍吴特助的肩膀,倚靠在办公桌边,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前,一副泰然若之的样子,“放消息给四方集团,就说黑市里有一份关于四方集团的重大机密性文件,现在已经有了买家,并将明天林牧准备好的交收地点一并交代清楚!”吴特助一脸错愕,他担忧的问道,“陆总,你这是要挑起争端啊,会不会出事啊?可是即便如此,那么四方集团会相信吗?”“不会!”“啊?那为什么还……”吴特助欲言又止,陆景深的话让他更加疑惑了,重重的疑云笼罩在吴特助的头上,难以散去。
“四方集团相不相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方墨亭这个人为人一向小心谨慎,他容不得半点可能影响到四方集团股价的事情,所以只要四方集团的人出现在废工厂就足够了。到时候方墨亭只会认为这是一场无聊的骗局,但林牧却从此树了敌,视线自然不会继续停留在陆氏集团身上,少一只苍蝇碍眼,我们办事自然方便不少!”陆景深的话点醒了吴特助,他顿时茅塞顿开,恍然大悟的同时惊叹于陆景深洞悉一切的敏锐直觉,以及布局周密的心细程度可见一斑。吴特助偷偷瞄了一眼气定神闲的陆景深,不由得心生敬佩,很多事都让吴特助对陆景深心悦诚服,这也是他死心塌地跟着他的重要原因之一。
“我知道
怎么做了,陆总!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的漂漂亮亮!”吴特助的眼神坚定,像是强兵有了目标一样,眼明心亮的拿起了手里的武器。
陆景深满意的点了点头,坐回办公椅上,他随手翻开文件开始工作,像是刚刚那场惊天大计只不过是平时的闲话家常一样,显得那么漫不经心。他的样子和神情,完全不像是涉及到四家上市公司之间的争斗。
“做大事,只有planB是远远不够的,你要有planC,planD甚至是更多的备用计划,明白了吗?”陆景深没有抬头,他一边批阅文件一边淡然的说着,语气温和,不悲不喜。
吴特助觉得自己像是跟着陆景深上了重要的一课,他点点头,目光笃定。笃定的不仅仅是关乎陆景深万无一失的计划和这完美的布局,而是他自己跟着陆景深死心塌地的这一份信念。
“知道了陆总,我先去忙了……”刚刚走到门口,吴特助便停下了脚步,他左思右想还是得不出的结论困扰着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陆总,有一个问题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选择四方集团呢,林牧的假想敌无论是谁都可以啊,为什么是四方集团?难道您也是随机选择的吗?”陆景深放下手里的文件,定睛看向吴特助,他的嘴角微张,语气冰冷,“因为只有方墨亭才是这一刻最容易上钩的人,谁都知道他对唐筱歌视如己出,今天下午有一件关乎唐筱歌生死的大事牵绊着他,多疑再加上心思烦乱,无论如何他都会去一探究竟的。等他冷静下来,这件事自然就过去了,神不知鬼不觉……”吴特助倒吸了一口凉气,感佩的眼神充满了敬意,唯独只对陆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