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集体公寓有些年份了,早些时候是政府用来安置政府工作者和一些学者的地方,有了一定成就或是达到某个特定的职称级别的工作人员就可以向上面申请这边的公寓来住。
那个时候,公寓是不收钱的,当做是政府给他们的奖励政策和补贴,大家都把这里当做了宿舍,临时住在了这里。后期有一部分人因为结婚离职或是升迁,便搬离了这里。
久而久之,政府便将这里以低于市价的百分之五十卖给了还想要继续住在这里的工作人员和学者们,这里就与其他地方的住宅没什么区别了。
林温温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屋子虽然不算大,只有一室一厅,但是十分干净典雅。地板是老旧的红木地板,大大的衣柜伫立在墙边配合着地板的颜色,敦实的倒像是一个虔诚的卫兵,守护着屋子里的主人。
想必,衣柜里一定有股浓浓的檀木味儿,林温温就是这么想的,因为小的时候在舅舅家也有一个这样的老衣柜,林温温时常贪玩躲在里面。
从客厅歪着头望去,正好能看见阳台上的花花草草,看得出来,它们被精心照料着。老人的居所,多半是这样的,没什么新鲜的玩意,处处都是旧时候的剪影。
比如桌子上画着五颜六色杜鹃鸟的水壶,用端正字体印着吉祥如意的茶缸,刺绣的手巾,藤制的摇椅旁边挂着的芦苇叶蒲扇,窗棂上别起来的艾草,还有玻璃书架里那些数不清的典籍古学。
每一样都那么陌生,陌生到若不是来了这里可能永远都无法再见到的场景物件,在如今的社会里,它们早已算得上稀有。但每一样似乎又那么熟悉,熟悉到好像它们一直在脑海里,那个睡完
午觉就要起来背唐诗宋词的下午。
阳光和今天一样,温温柔柔的从麻布窗帘旁的缝隙处洒了进来,暖呼呼的又打起了呵欠。
钱教授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一个暗红色的木头托盘,里面放着两个白色骨瓷的茶杯,被擦得干净透亮,这大概是就是平日里用来招待客人的杯子。
“喝茶……”老人放下茶杯,拿起杯盖扇了扇,清香四溢的茶叶味儿便从里面传遍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腾着细小依稀的热气,在这个明媚如春的上午,倒是让人心旷神怡。
“谢谢……”林温温和陆景深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应了一句,她拿起杯子,呼呼的吹了两下,热腾的茶汤便滋遛滋遛的滑进了胃里,暖暖的一口下肚,额角就微微的泛起了汗珠。
陆景深倒是没在意,他并没有端起杯子,林温温扫了他一眼,坚毅俊朗的侧脸好看的异于常人,就是与这里格格不入。
老人笑眯眯的样子看上去倒是和蔼可亲,他缓缓开口,语调慈祥,“我看你们像是眼熟,是不是我曾经带过的实习学生啊?”林温温除了礼貌的微笑,她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因为她还不知道陆景深把她带来这里的原因究竟是什么。难道他是陆景深的老师吗,林温温这么想着,觉得一切合情合理。
陆景深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钱教授的问题,倒是绕起了弯子,“钱教授,您最近身体怎么样啊?”林温温也没多在意,她喜欢这样的环境,让人放松。
“哈哈哈……”钱教授开心的大笑起来,他摘下老花镜放在一旁茶几的书报上,面容愉快,“身子骨大不如前了,人上了年纪啊都这样,不过好在我和老伴儿都挺结实,没
得什么大病,每天看看书报溜溜鸟逛逛公园就是一天,倒也是没了心劲儿喽!”钱教授操着一口上海话的调子,说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还没等陆景深开口,钱教授又滔滔不绝的闲聊起来,“好久没有人来看我这个老家伙了,你们今天过来,我真是太开心了,一会儿等你们师母耍完太极回来我让她出去买点菜,你们要留下吃饭的呦!”林温温连忙摆手,笑眯眯的客气道,“不用了不用了,不用这么麻烦的……”“哎呀,要的要的!”钱教授立刻皱起眉,像是在讨论什么大事一样,严肃认真,可随后,他满是皱褶的脸上又堆起笑容,伸手客气的说道,“快喝茶快喝茶嘛,这可是上好的普洱茶……”林温温言听计从的乖乖端起茶杯,一口接一口的抿了起来。她一向是很少喝茶的,之前每次陪林老爷子坐在院子里饮茶聊天的时候她都一直抱怨,说茶的涩味她不喜欢。但是这一刻,林温温却觉得这茶好像还挺好喝的。
这些细节,陆景深根本没有在意,他端坐在沙发上,面色如常的冷清淡定,仿佛这并不是一次探望,倒像是谈判来的恰当些。可林温温不以为然,陆景深的样子她早就已经习惯,就连几个月前那次的野餐他也是一副大家都欠了他五百万的表情。
“小姑娘长得可真好看呐,小伙子也这么高大帅气,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呦!”钱教授感叹着,笑眯眯的看着陆景深和林温温。
“钱教授,我记得您曾经在瑞士的一家化学实验室工作,对吧?”陆景深岔开话题,语气平淡的随口问着。
“是啊,就是因为瑞士那边的冬天又漫长又寒冷,比云城足足低了十几度,我才落下
了这个关节炎的毛病,到现在每逢阴雨天还是会犯老毛病。”钱教授说着,还不忘锤几下腿。
林温温笑了笑,随声应和着,“是啊,那边气候还蛮冷的,那您是什么时候回国的呀?好厉害哦,听说瑞士的化学研究领域一直在世界都是佼佼者呢……”钱教授笑哈哈的点头,看着林温温,“是啊没想到你懂得还挺多呢,哈哈哈……”林温温吐了吐舌头,有些害羞的说道,“女孩子比较关注美容护肤领域,听说好多都是瑞士那边的实验室研究出的技术,所以稍微关注了一下……”钱教授笑眯眯的,看上去十分开心,还没等他说话,电话便响了起来。钱教授立马带上老花镜,皱着眉看了一眼屏幕,指了指示意着陆景深和林温温,“我女儿从国外打来的电话,你们先坐着,我去接个电话就回来……”林温温点点头,礼貌有加。
钱教授拿着电话走去了阳台,提着嗓门开心的和女儿聊起了天。
林温温又喝了一口有些温热的普洱茶,放下杯子,歪着脑袋看向陆景深,“你还是第一次带我见你的老师呢,不过教授说他在瑞士是搞化学研究的,你不是一直学的都是金融和经济类的吗,难道是后来转的系吗?”“你话还真多!”陆景深侧脸看了一眼林温温,语气有些严肃,“我什么时候说,他是我的老师了……”“什么?他不是你的老师啊,那他是谁啊?”林温温瞪大了眼睛,一脸疑问的看向陆景深。
这时,钱教授似乎已经结束了和女儿的通话,陆景深便小声说了句,“一会你就知道了,别那么多废话!”林温温翻了个白眼,嘟着嘴,没再说话。
“不好意思,我女儿每天都要打电
话过来,这不,又来督促我记得吃药了,你说这大老远的国际长途每天都要打,真是的……”钱教授埋怨着,却满脸的笑容。
陆景深似乎并没有闲心去寒暄,直接询问道,“钱教授,那么您从瑞士回来之后去了哪里工作?”“哈哈,你说从瑞士回来之后啊。那个时候我在林氏集团旗下的一家工厂里做化学技术顾问,同时也在大学兼职客席讲师……”话刚说到一半,钱教授又想起来什么,说道,“哎?对了,你问这个干什么呀?”“林氏集团?”林温温有些惊愕,她不知道陆景深究竟要干什么,但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来今天并不只是一次简单的探望。
“钱教授,在林氏集团的工厂,您是不是认识一个叫王爱萍的女工?”陆景深严肃的说道。
钱教授摘下老花镜,眉头紧锁,片刻,他才想起来,“哦,你说小萍,我记得我记得。那个时候她在厂里活泼可爱,为人又和善,大家都喜欢她。后来听说嫁给了一个有钱人,就离开了工厂。不过,你问她做什么啊?”还没等陆景深说话,公寓的门便被要是拧动着推开了,一个年级差不多的老人走了进来,是钱教授的夫人。她提着针织的桶型小手包,身穿一身白色的太急八卦袍,看样子是刚刚锻炼回来。
见到有陌生人在家里,老夫人一愣,随即钱教授便介绍到,说是来探望他的学生。钱夫人笑着点点头,便走进了厨房。
陆景深的目光有些微微的波动,又继续追问道,“钱教授,那当时王爱萍与您的关系如何,你们很熟吗?”“你们认识小萍啊?”钱夫人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走了出来,放在了陆景深和林温温面前的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