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心咬着牙,强忍剧烈疼痛的样子已经变得异常扭曲,她被烫伤的胳膊已经开始泛起紫红色的水泡,突兀的露在表层,看上去恶心又恐怖。
她心里的恨意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一般,咬牙切齿的道,“等着瞧,我为了景深什么都能豁出去,只要能踩死你,这点伤算得了什么?”随即,林宛心拿着茶壶的手瞬间松开,掉落在地上又被巨大的力量弹了出去,叮叮当当的滚动着,掉去了别处。
在安静的别墅里这声音异常清晰,显得十分惊悚,摄人心魄。
紧接着,林宛心莞尔一笑,邪恶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异常凶狠,她几乎像是被魔鬼附了体,剧烈的尖叫声在她的眉心皱紧的瞬间迸发而出。
可林温温早就在放下电话的瞬间,生出了更加可怕的想法,看到林宛心的嘴脸,林温温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心,尽管她无比害怕,同时又剧烈的伤心。
但是,这一刻,是她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好的机会。
只要她那么做了,那么一切都会回到原点,而林宛心这个阴魂不散的大麻烦也会彻底消失在她和陆景深之间,想起王爱萍伪善的样子,林温温更加确定了自己越来越恐怖的想法。
只要迈出这一步,一切似乎就变得简单起来,林氏一定会被牵累。
王爱萍,林牧,林宛心,最好通通受到惩罚,林温温在想这些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结论,这件事只有陆景深的势力才能帮到她。
而程易的事故,不论原因如何,都在这一刻被林温温归咎成了林家的责任。
若不是王爱萍害死许晚晴,那么痴心不悔的程易就不会一直追查当年的事,他也许已经娶妻生子,过着普通人那样稳定平淡的生
活。
如果真如设想的那样,那么程易又怎么会出现意外呢,那个时候,他应该是坐在办公室里跟同事们吹水胡扯,或是揽着妻子的腰赖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电视。
不管如何,都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局。
所有负面的想法像是魔鬼一样,不停在林温温耳边鼓吹着。
“迈出去,迈出去你就赢了……”它巨大的推力落在林温温的背上,一鼓作气。
就在林宛心惊叫的同时,林温温微微一笑,她的眼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绝望,噙着明晃晃晶莹剔透的泪水,含在眼窝,摇摇欲坠。
“是你逼我的,林宛心,王爱萍,林牧!你们统统都要给我妈和我的孩子陪葬!”林温温喃喃的说着,在说到孩子的时候,林宛心几乎瞪圆了眼睛。
她的错愕毫无缝隙的衔接在了她的惊叫之后,在忍着愈加剧烈的痛楚时,那么多种情绪交织纠缠着,牢牢套住了她的心和大脑。
“什么?”林宛心的话还没说出口,更加荒唐的一幕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发生在眼前了。
林温温开始一步一步的后退着,她的手心攥的死死的,指甲完全陷进了掌心的皮肤,而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林宛心的眼睛。
她们四目相对,几乎火光四射,一直到了楼梯边缘的林温温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不要……”等到林宛心反应过来,她已经顾不上自己的疼痛,迈开步子,试图伸出手抓住向楼梯口仰了过去的林温温。
但是已经太迟了,林温温就这样从陆氏别墅的楼梯口整个人跌落下去,不停的滚动着,在木质的楼梯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陆景深是在听到林宛心惊声尖叫的时候,匆忙结束了视频会议,走向门边的。
他伸出手推开书房大门的那一刻,正好目睹了林温温滚下楼梯的一幕,林宛心悬在半空的手,毫无疑问的成了最直接的凶手。
林宛心惊魂未定的表情在书房门被推开的时候,转向了陆景深,她喘着粗气,不停的摇头,“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除了这三个字,林宛心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一切的言语瞬间变得苍白无力,而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据,尤其是陆景深。
他几乎来不及理会林宛心,直接跌跌撞撞的冲向了楼下,佣人们本来也是循着林宛心的惊叫过来,却正好遇上从楼梯滚落的陆太太,所有人瞬间围了上去。
“啊——”“陆太太,陆太太……”“温温,林温温……”混乱的叫喊声在空档的楼梯间回荡着,似乎是形成了一团浓雾,驱散不开。
林宛心一个人愣在二楼的楼梯口,她的手臂已经被灼热的水烫的红肿膨胀起来,刺痛感愈加强烈的侵袭着她。
终于,洪荒般的复杂情绪和剧痛的伤口摧毁了她最后的意志,一阵眩晕之后,面前便一片白茫茫。
林温温摔下楼梯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模糊中的她还不停的捂着肚子,挣扎着,唇边呢喃着,“好痛,好痛啊……”陆景深不顾一切的抱起林温温就上了车,他的眸光深邃又黑暗。
一路上,他几乎把油门踩到了底,一辆黑色的宾利轿车灵活又疯狂的穿梭在马路上的车流之中,犹如一头发了狂的猛兽。
陆景深的额头已经渗出汗水,他的手死死的握紧方向盘,目不斜视的向着最近的医院一路狂飙。
熟悉的感觉无比可怕的再一次上演了,上一次他大失方寸的时候,是王进把匕首刺进林温温背后的
那一次,她扑到了陆景深的面前,为他挡住了那一刀。
那一瞬间,他的心已经被彻底融化,那一次他知道了林温温肚子里的孩子,那是他们唯一的牵连,难道上天要在这个时候把孩子带走吗?
陆景深握着方向盘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平静下来的慌乱,越来越明显的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
一大片鲜红色的液体从林温温的身下缓缓流出,从车的后座蔓延到了地上,那么触目惊心的颜色在白色的真皮座椅上留下一片刺眼的痕迹。
陆景深看在眼里,发狂似的狠狠踩着油门,可速度几乎已经到了极限,即便这样,他依然觉得太慢了,死神像是在后面穷追不舍的样子,那一刻,他害怕极了。
一直到林温温被推进了手术室,陆景深才瘫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冰凉的座椅寒冷的刺骨,他几乎浑然不觉。
林宛心也被送进了同一家医院,是在他不顾一切离开之后,家里的总管把她送进来的。
林宛心手上的伤陆景深不是没有看到,他推开门的时候就清楚的映在了眼里,但那一刻,他还哪里顾得上林宛心。
手术刚刚进行了几分钟,一个男人便慌慌张张的进了医院,在走廊里疯狂的寻找着。
“温温呢?”唐筱歌几乎是跟在陆景深之后进的医院,他冲进医院不停的打探着,才知道林温温被送进了抢救室。
“温温她怎么了?”唐筱歌歇斯底里的叫喊着,一把扯住了陆景深的领口。
陆景深目光呆滞,像是没了魂魄一样任凭唐筱歌肆无忌惮的摇动着身体。
“你说话呀!”唐筱歌的怒火灼伤了陆景深的眼睛,他一拳打在了陆景深的眼角。
一记重重的拳就这样
落在了陆景深的脸上,他瞬间像是红了眼,反手便打在了唐筱歌的嘴角。
两个男人就这样在医院的走廊上扭打起来,不顾旁人眼光的纠缠在一起,滚落在地上。
直到吴特助接到佣人电话匆忙赶来的时候,他才费力的分开了陆景深和唐筱歌,“别打了!这里是公众场合,不想明天上报的话,最好安静下来。”吴特助厉声的苛责着,尽管是陆景深,他也依然必须这么做,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陆景深已经失去了理智,像是上次一样。
电话里,佣人简单的说明了情况,吴特助知道,林温温出事了,当然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陆景深的眼角迅速腾起一小片淤青,唐筱歌也受了伤,嘴角的鲜血不停的渗出来,他随手抹了抹血迹,忿忿的瞪着陆景深,靠在了医院走廊的墙壁上。
陆景深也没有力气再去理会唐筱歌,几乎是跌进了座椅上,他的目光渐渐沉沦,低下头,埋进无边的黑暗中。
手术一直没有结束,已经几个小时了,陆景深的心一直悬着,这一次比上一次更令他焦灼不堪,孩子他在乎,可林温温他更加在乎。
他的难过和自责,是因为自己的自私和无理取闹,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故意带林宛心回家气她,为什么那天一气之下动手打了她,为什么……他明明深爱林温温,却还是忍不住的伤害她。
这是陆景深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后悔,却凝集了二十多年的情绪,不停的倒退着。他后悔一切,从这一刻一直到刚见到林温温的那个雨夜。
他开始恨自己,当年到底是救了她,还是把她从一个深渊拉出,又推向了另一个深渊呢?
终于,手术室的灯暗淡下来,门被护士一把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