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包泊以看病为由请假离开警队，他开着莫学慧那辆摇摇晃晃的尼桑越野，一路上了高架向城东驶去；半小时后，他将车停在离市局大楼不远的街边，步行到三百米外的咖啡屋，在门外环视一周后就推门进屋，洪火戴着墨镜，缩在无人的一角向他招手。
“老包，电话里不便说的，现在我一样不能乱说，我能说的，你就随便听听，别较真；你让我查的葛姓通辑犯，确有其人，也确实在逃，但他以往犯案的手法都是钝器伤人，至于徒手拧断颈椎，我同意你的看法，要么有过特警或部队背景，要么专业杀手，与葛某的背景完全不符。”洪火摘下墨镜，摸出支金属圆棒，熟练地先后塞入两只鼻孔卷动起来，话音刚落，就顺手将修剪下的鼻毛小心翼翼地抖入脚边的垃圾桶中。
包泊从他手中接过修剪器，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金骏眉扔了过去，“老洪，情景假设啊，其一，如果你有这种手段，会为了十来万元就痛下杀手吗？其二，疑犯展示的杀人技，你我都知道危害性程度有多大，什么情况下，会对这种人不设立专案组进行追踪调查？”
“好茶啊！”洪火掀开盒盖，隔着锡纸深深嗅了几口，“你老丈人的东西少拿来借花献佛，我看小莫聪明的很，没准茶罐里都藏着窃听器！”，洪火不好烟酒，但嗜茶如命。
“第一个假设不成立，凶杀手段是否高明与诱因大小无关，但这引出另一个问题，如果此人仅仅是为了钱财，就非得在一个普通人身上施展专业杀技，那不是弱智就是有意为之，生怕警方不知道怎么缩小排查范围？第二个假设，纯属你的臆测，据我所知，正因为这个专业级凶犯的出现，上面人已经吵成一锅粥了，已经超越了刑侦范围，所以系统内目前按兵不动也是无奈之举。”
洪火的点拨，扫除包泊心中的一些阴霾，但也让他更为疑惑，“超越了刑侦范围，怎么个意思？”，“好奇是魔鬼，小心害死你！事出反常必有妖，但这妖有多大道行，哪尊神仙罩着的，就不清楚喽！”
洪火把外面的包装盒剥了扔到垃圾桶里，将光溜溜的茶罐揣进宽大的风衣口袋里，准备起身走人，“包泊，你淡定些，跟莫学慧学学，多花点时间放在风花雪月上，少把自己当神探，刑侦不是阿加莎、东野圭吾笔下的江湖，真正的江湖你我都不够格去趟；我去相亲了，记得向你老丈人和小莫带个好！”
目送走洪火，此刻的包泊内心清明中带着点崩溃，洪火把一件刑事案件上升到不可企及的模糊态，倒反而为常识性谬误提供了一种解释，也许真的如他所说，世界更多是风花雪月，那一点点不和谐仅仅是社会偶而失衡的瑕疵。
当然，这也意味着，否定了两个假设的逻辑已然昭示，动机异常的凶犯，不过是有意暴露于台前的细卒，包泊知道这点就足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