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请帖实在是太过于简单了,饶是以前的骆初七在写请帖的时候,也总要写个由头上去的,但也正是这个简单的风格才像是大长公主的处事风格,最起码从这张请贴上她可以看出来,这是真正出自长公主的手,而不是林木瑶。
既真是出自长公主,骆初七便是根本不可以拒绝了。
她捏着那个烫金字的请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今日送请帖来的是什么人?”说完才想起来她看请帖看的太认真,门房上的管家还在跪着,挥手让他起来,“起来回话。”
管家抹了抹因为跑过来出了一脑袋的汗,“谢小姐。”管家依言起身,“今日过来的奴才看是公主府的管事婆子,身上穿的衣服虽然不起眼,但却不是一般仆人可以穿的衣料,应该是在长公主面前能说得上话的。”
“都说了什么?”
“她是坐公主府的马车过来的,车上标记奴才还认得,所以亲自迎了上去,那婆子看着是个和善的,只说是来替她家大长公主下请帖的,让奴才把帖子亲自送到您的手上,还说来的匆忙希望小姐不要见怪,有什么到公主府说是一样的。”管家条理清晰,一字不落把那婆子说的话全部复述了一遍。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临走那婆子说,公主一日里时间都是分配好的,希望小姐守时。”
这话说的就有些意思了,出去赴宴都兴早到不兴晚到,哪有不守时的人,但骆初七总感觉这句话里藏着点什么意思,要不然何必这么认真的说一句‘废话’呢。
翠荷见自家小姐沉思起来了,无声的拿起那盏碧螺春又冲了滚烫的茶水送过去,骆初七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让那个管家又回去
了。
管家走后,翠荷凑到了骆初七的跟前,“小姐,您是在担心什么吗?”
担心?骆初七摇了摇头,“不是担心,而是觉得奇怪。”她从自己的座椅上起身,“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就因为林木瑶的事大长公主要来算账,那她就不是大长公主了,但若不是因为林木瑶,就更没有理由见我们两个了。”
骆初七越想心里越没底,大长公主是什么人?全京城唯有她地位超然,绝对不是别人可以比拟的,若是惹了皇上的几位公主倒还好说,现下她心里还真是一点底儿都没有。
“不行,我今天必须要见慕沉月。”骆初七两手合十,长眉紧紧的拧在一起。
别人说见慕沉月可能有些难,再或者便是有那个面子,也要看慕沉月有没有那个时间,但骆初七不过嘴里说出这么一句话,两个时辰后她就真的在慕沉月的酒楼见到他了。
依旧是那个独属于他的雅间,骆初七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坐着悠闲的品着酒楼新晒的茶叶,听到开门的声音,他冲着骆初七扬了扬茶盏,“来的正好,来尝尝这茶叶,在别处你可喝不到。”
骆初七哪有那个心情喝茶,但她脸上神色却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太子殿下可真是悠闲,我来可不是喝茶的。”说话间她已经坐到了他对面,“我来找你有事。”
“巧了,我找你也有事。”
他脸上表情极其的无辜,像是两人在这里见面是碰巧的事而已,骆初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有时间和他纠缠这个问题,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和你姑姑关系如何?”
“姑姑?”慕沉月挑了挑眉毛,手指扶着茶盏,“你说的是哪一个姑姑。”
“这满京城,唯
一能让我忌惮的那位公主。”
“哦……”慕沉月拉长了声音,“你说大长公主,让你失望了,我和她关系十分的生疏。”顿了顿,慕沉月又补充道:“不,应该说她和父皇所有的儿子关系都很生疏。”
是这样吗?骆初七抿紧了嘴唇,她感觉不然。
现在皇上在世,大长公主确实能享受她的殊荣,但皇帝不会永远在那个位置上不下来,他早晚会有继承人,皇位也早晚会落到别人的手里,到那个时候,她的殊荣还会在吗?
一向享受着所有人仰视的视线,她能忍受没有超然的地位后所得到的生活吗?只怕不能忍受吧。
上一世,她满心都扑在了慕沉远的身上,周围的事都不在意,又因为这位大长公主一向自持身份贵重,不喜欢和别人多交往,所以骆初七对她是很生疏的,更不可能去关注她身上发生的事或者是势力,便是她想关注也没有那个能力。
她记得有一年年底的例常宫宴,梅月公主和大长公主穿的衣服撞了颜色,本来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公主们参加宫宴一般都穿的是各自品级该有的宫服,谁知那一年梅月公主心血来潮却要穿的独一无二,因为素来皇上都比较宠爱梅月公主,所以大家都以为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不是和大长公主撞色的话。
梅月公主知道皇上待大长公主一直很好,但她不知道那种好是什么底线,或者说会不会超过她,即便她曾有所耳闻,却也没有放在欣赏,毕竟她才是皇上的女儿,大长公主只是皇上的妹妹而已。因此,梅月公主玩笑了几句,但话里的意思却说是自己年轻穿着这个颜色更好看,大长公主毕竟已经年长,该穿那些年长的
妇人才穿的眼色才是。
大长公主还没有说话,皇上却大发雷霆,不顾在场众人,丝毫不给梅月颜面,把她足足关在寝宫里半年,并且抄了半年的静心经,每一张都到了大长公主府的桌面上。
也是从那以后,别说宫外了,皇宫里头都没人再敢和大长公主过不去。
但皇子皇女们都是心高气傲的,除了皇上以外,他们不想承认自己还有不敢惹的人,所以大都是抱着眼不见口不提耳不听的态度,管你厉害不厉害,我躲着你总行了吧。
有这种心思的人绝不止一二,骆初七撩起眼皮看向慕沉月,“那你可了解你这个姑姑?”
其实骆初七接到大长公主请帖的事,慕沉月已经知道了,但他同样也猜不出这个神秘的姑姑的心思,平常都甚少见面,更别提了解了。
他摇了摇头,“不了解,但我知道她最注重名声,因为她规矩重,所以若是你惹了她也不必担心,她不会为难你的。”
闻言,骆初七托着下巴叹了一句,“真无趣,她给我下了个请帖,你别说你不知道啊,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姑姑究竟是何用意,是想兴致问罪,还是威慑我和上官婉婉?”
慕沉月扯开嘴角笑了笑,“她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但她既大大方方给你下了帖子,就绝对不会让你在公主府受委屈,你只管放心的去就是了。”
“你没有反驳你知道请帖的事。”骆初七伸出手指,遥遥指住了慕沉月的鼻子。
早就知道她是一个很敏感的人,慕沉月毫不在意被她猜出自己安排了人在她身边,动作优雅倒了茶推到她身边,微微弯着眼睛,“尝尝这茶吧。”
虽然没有问出个所以然,但骆初七回府之后心里却
多多少少安心了一些,随手把慕沉月硬塞给她的茶叶扔到了一边,“翠荷,把这茶叶放起来了。”
“小姐,这是太子殿下给您的,就……随便放着吗?”翠荷拿着那包茶叶,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自打骆初七重生以来,她这屋子别的丫鬟都轻易进不来了,日常只有翠荷一个人在伺候着。
“要不然呢,你还要供起来啊?”骆初七哭笑不得,“不就是一包茶叶,只要不是扔了就行。”说话间,她动手把头上带着的簪子步摇全部都取掉了,“准备一下,你看看我还有没有没穿过的衣服,要见客的那种,包两件出来。”
翠荷应了一声自去翻箱倒柜的,没多大会儿功夫果真找了两件出来,都是骆初七以前不喜欢的稍微素一些的华服,“小姐,这两件您从没穿过,那时候做好您说太素了,奴婢就一直放着。”
骆初七应了一声,随意看了一眼,那两件华服虽说素了一点,但却好看的很,她转身又从自己的妆台里找了两套首饰,一并递给了翠荷,“都装起来,你跟我去上官婉婉那里。”
骆初七要做什么翠荷就跟着做什么,只是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满。
“小姐,您也太好性儿了,她对您那样,还和七王爷不清不楚的。”说着,翠荷撅起嘴,眼睛一翻,“您还给她送东西,要奴婢说,她根本就不配!”
“你说这句话就该打。”骆初七嗔怪的瞪了一眼翠荷,“要是让别人听见了,是不是会以为我对上官婉婉心存怨恨,到时候又要多多少舌根出来,以后记好,便是再不满也不要说出来。”
说出来不就落了把柄在别人手上吗,有了把柄在别人手上,可就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