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躺在司卿止的床上,祝棠紧张得手都没地方放。
她现在无比后悔。
司卿止提出那个要求,她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美色误人。
如今上了贼船跑不掉,祝棠拉过被子盖住半张脸,只露双眼睛在外面。
她看着司卿止忙进忙出,终于忙完才来到床边,床边立马陷下去一块。
她感受到男人掀开被子躺了上来,就在她身边。
这是祝棠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
而这个男人是她男朋友。
又过了两秒,司卿止探出半截身子出去关灯,啪嗒一声,房间只剩下昏黄的床头灯还亮着。
祝棠只捕捉到微弱的虚影。
“习惯开着床头灯还是都关了?”司卿止问。
祝棠闷闷的嗓音传出来:“都关了吧。”
“好。”
床头灯关掉,房间内彻底被黑影吞噬。
祝棠原先的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睛就这么与黑夜对视。
身旁的男人也没了动静。
祝棠以为他睡着了。
身旁躺着个人,谁也忽视不了。
祝棠浅浅翻了个身,动作幅度尽量减少,没翻过去就被一只手臂揽着朝向另一边。
呼吸猝然拉近。
她感受到,司卿止离她很近,或许就在不过分毫的位置。
只要她再往前一点点。
“睡不着?”
男人话语间的呼吸打在她脸上。
祝棠眨了眨眼睛。
“没有,睡得着。”
即使知道他看不见,祝棠还是闭上了眼睛,调整均匀呼吸,营造她即将入睡的假象。
两人便都没再说什么。
眼睛看不到,其余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祝棠没动,只能听到极细微的声响,旁边的男人在朝她拉近,手臂放在她腰上,一种拥她入怀的姿势。
身体瞬间紧绷。
她等了半晌,也不见对方有其它动作。
祝棠慢慢放松下来,试着朝他那边挪动了下,窝进他的怀里。
男人的胸膛宽阔坚硬,在这样静寂的环境下,她明显听得见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
祝棠眼皮子开始打架。
……
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祝棠自己都不清楚,或许是司卿止的怀抱太让人安心,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一次睡在司卿止房里的感觉异常不错。
至少,天冷了,有人在身边温暖你。
祝棠醒来,司卿止还在身边。
还没醒?
她静静望着男人的睡颜,大清早的就被美貌暴击,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抚在男人的眉眼。
祝棠微微扬起了唇。
她收回手,司卿止没醒,祝棠打算先起床,才动了一下,身子倏地一僵。
她仍然躺在司卿止怀里,以至于,对方的身体变化她能明显感受到。
祝棠咬紧了唇。
她慢慢往旁边挪动,想要从男人怀里出来,可没动两下,一只手臂将她圈了回去。
鼻子砸到了他的下巴。
“唔。”
祝棠眼眸闪出泪花,闷哼一声,抬眼便见到司卿止睁开了双眸,一缕流光划过。
“棠棠醒这么早。”苏醒的他嗓音略有些哑,“不急,可以晚点起。”
祝棠手抵着他胸膛,一动不敢动,“要不,我还是先起来吧。”
这样她也躺不下去!
司卿止反而把她搂紧了,“为什么。”
“……”
“你……”
为什么他真的不知道吗!
祝棠脸蛋爆红。
司卿止:“我?”
祝棠恨不得咬他一口。
明知故问。
祝棠一扯被子蒙住脑袋,摆明了不想和他多说话,司卿止也跟着进来,在她脸庞说:“棠棠这个动作,会让我误会。”
祝棠:“?!”
误会什么?
她不想懂!
“你——”祝棠赌气地掀开被子,瞪着眼睛说,“你快下去,没……别回来。”
司卿止盯着她粉嫩的耳垂,好心情地笑了,没什么比清早起来最爱的人在身边更让人心动。
他凑上去,在祝棠耳垂吻了下。
继而抽身下床。
祝棠想捉人,人已经先跑了。她捂住耳朵,可惜效用不大,耳朵只觉得更烫了。
浴室里传出哗哗水声。
祝棠脑子一旦开了闸,就止不住乱想,在被子滚了两圈才下床。
谈恋爱也不是没有坏处。
比如影响她的心情。
不能再想些有的没的了,祝棠搓了搓脸,调整好心态后,准备回她自己房间。
一开门,就和来送早餐的宋乔打了个照面。
宋乔今天依旧是女装,但心情显然明媚不少,看到祝棠开门半点不意外,“早啊祝小姐。”
“……”祝棠说,“早上好。”
宋乔听到里面的水声:“我是不是不方便进去?”
“方便,特别方便。”
祝棠出去给他让路,“我正要回去,你进去吧。”
宋乔说:“这么着急?我带了早餐,不一起?”
“不用了。”
祝棠半点都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再停留,要是有其他人来了,她几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他们仿佛在偷情。
此念头一出,祝棠又想,他们确实在偷情。
……
祝棠一如既往地去剧组,发现凌知非对着手机时不时的傻笑。
孩子莫不是网恋了?
祝棠没管,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捣腾,没多久发现凌知非隔一会儿就偷瞄她,被她发现又缩回去,接着再瞄她。
瞄完,再看着手机傻笑。
那傻子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祝棠暂时没管,化完妆,趁凌知非不注意轻轻踱步到他身后。
凌知非还对着手机傻笑,祝棠一看,手机上是小说页面,一句“司哥哥不要了”乍然冲入眼膜。
“…………”
祝棠沉默了。
如果她没看错,说出这句话的女主角,名字叫祝棠。
“你在看什么?”
凌知非看得正起劲,也没管谁在问,发出一声嘿嘿的笑:“糖纸同人啊,老刺激了。”
糖纸是什么鬼??
后知后觉的,凌知非琢磨出几丝不对劲,转过头来:“棠棠姐?!”
他手快给手机熄屏,站起来,“你弄完了?要不咱俩对对戏?”
祝棠说:“你看的谁的同人?”
凌知非把手机背到身后,“没谁啊,随便刷刷微博。”
祝棠两眼不相信。
凌知非说:“真的,咱们剧组的路透又上热搜了,你和司先生好甜……不是,下面好多期待的呢。”
剧组隔三岔五上热搜祝棠都习惯了,放的最多的还是她和司卿止的花絮。
比如上次司卿止为她整理头发。
下面就有评论:今晚魂穿那缕头发。
或者:祝棠上辈子一定烧了高香吧[哭]。
祝棠很想告诉他们,那是导演要求的,临近开拍顺便帮忙而已。
“你刚才看的我和司卿止的同人?”
能承认吗?必须不能。
凌知非说:“嗐,不是,我真就随便看看,可能不小心点到你们的了?”
祝棠就静静看着他表演。
实在搪塞不过,凌知非转移话题:“棠棠姐,我最近在想,司先生这种人,真的会谈恋爱吗?实在想象不出他谈恋爱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
他会动情,会眉眼染红嫣色潋滟,会低沉沙哑地叫她的名字,不过也是普通人谈恋爱的样子。
但这些模样,只有祝棠一人看得见。
“照你这么说,我也想象不出你谈恋爱是什么样。”祝棠说,“小心别谈到司先生的黑粉。”
凌知非:“不会,我与黑粉不共戴天。”
祝棠不理他了。
按照剧组的进度,年前应该可以杀青,祝棠许久没有回家,爷爷一个人在家,她必要回家看看。
照常地收工后,张珩璟把她和司卿止留了下来。
一般来说,这种情节很像读书时候老师总爱留一两名学生下来挨训。
“你们最近表现不错。”张珩璟说,“过两天的戏份很重要,单独和你们讲,是希望你们能在私底下找好感觉。”
祝棠抿唇。
很重要的戏份。
床戏。
她瞟了司卿止一眼,对方神色并无波动。
张珩璟接着说:“合作这么久了,你们的关系至少比刚拍那会儿好上不少,私底下……你们自己明白就好,所以,你们懂我意思吧?”
……
祝棠不是很想懂。
和司卿止吻戏拍了不少遍,床戏又和吻戏不同,夹带吻戏,不用来真的,却比真的更难演。
她和司卿止没到那一步,如今是要提前感受一遍效果?
祝棠确实需要先取经,但她没敢找司卿止,朋友里面,唯一有经验的,似乎只有安以旎了。
“床戏??”
安以旎被叫出来,没想到是问这个,喝下去的水没给她喷出来。
“你问我?我看上去很懂吗?”
祝棠把桌上的水果朝她那边推,“我觉得,这么久了,你应该比我懂。”
安以旎:“……”
安以旎:“我认为,你多看看小视频,比问我好。”
“没到那个境界。”
祝棠在拍吻戏前也刷过不少吻戏视频,真上场时不也没半点用处?
床戏更难,她就不指望看看就会了。
“你和白鹤眠,你真打算嫁给他?婚期定了?”
“定个屁,谁要嫁给他。”安以旎高贵轻抚手套,“我说过,会让他还回来的。”
安以旎是安家养女,明面上安家不如白家,若白鹤眠要来硬的,安家定不会为了一个养女与他对着干。
但祝棠与安以旎认识多年,好朋友的能力,自然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祝棠开玩笑道:“我还当睡着睡着,会睡出感情呢。”
安以旎扯了扯唇角。
“说正事。”祝棠真是来请教的,“你当时,是什么感觉?表情呢?怎么做的?”
安以旎:“……”
最终,安以旎给她发了几个网址,让她自己躲被窝里学。
她是不明白,只是个床戏,有什么好在意的。
不过对面是司卿止罢了。
白扣弦至今还躺在医院,她们喝完下午茶,买了点水果去医院。
今天的护工换了个人,除了都是凹凸有致的美人,基本没变化。
安以旎把果篮放桌上,问道:“这种护工一天多少钱?”
白扣弦张开一只手。
祝棠:“你还真舍得。”
白扣弦摸摸下巴,“你们不懂,里面有特殊服务哦。”
她们当即用微妙的眼神鄙视他。
“瞎想什么!”白扣弦义正言辞,“我说的是按摩,人家姑娘手法可好了,我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
“切。”
她们更鄙视了。
安以旎在他床边一转身,裙摆翩跹而动,余留馥郁的玫瑰花香,热烈张扬。
“我就没见过你你这样的公子哥,从商不行,败家也不行,还不爱美色……你以为自己是男主角么?为谁守身如玉?”
她这么一提,白扣弦顿悟:“是啊。”
这句话点醒了他。
找不到真爱,他难道要保持一辈子的处男之身?!
祝棠扶额,“你是什么是,你要是乱搞,看我们谁搭理你。”
安以旎笑了,“京都不久后有个拍卖会,你这个年纪的小学鸡,至少能做压轴。”
“拍卖会?”祝棠怎么没听到消息。
安以旎颔首:“千金阁的,你……没听说?”
祝棠摇头。
她这段时间都在拍戏,对京都的风向没有过多关注。
“我以为是你……”安以旎启唇,“你可知,拍卖会传出的压轴物品,是什么?”
……
“薄荷花岛。”
祝棠在落地窗前站了许久,天空呈灰雾色,阴云积聚,像是接下来暴雨会倾注而下,将城市化为泡影。
如此阴沉的天,任谁都不会想在外面闲逛。
透过灰蒙蒙的,一望无际的阴天,祝棠似乎遥遥望见了薄荷花岛。
薄荷花岛是一处地名,和某某庭某某山庄差不多,他们家曾住在那里,风景秀美的地方。
过往有许多人艳羡觊觎,更有不少人开出天价要买那块地皮。
她的父母都拒绝了。
直到那场爆炸,薄荷花岛近乎被夷为平地,眼下不过只剩一堆废墟。
祝棠和爷爷迁来鲸州,京都的薄荷花岛无人过问,她提过想要翻修那里,爷爷却说,过去的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
无论如何,薄荷花岛是祝家的,即便是废墟也是祝家的废墟。
旁人想要对祝家的东西下手,怕是忘记多年前祝家在京都的盛况。
狮子沉睡了,那也是百兽之王。
晚饭是明月凝送来的,她来了祝棠才得知,已经晚上了。
“你这段时间一直跟着我。”祝棠撕开筷子,“需要放假吗?你家里人呢?”
明月凝说:“我没有家人。”
“嗯?”
“他们说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应该是个冷笑话,祝棠想笑的,却笑不出来。
是从未感受过父爱母爱的更惨一点,还是什么感受过了,却因一场意外失去所有更惨一点。
祝棠漠然夹了一筷子菜,“司先生呢?”
明月凝说:“没回来。”
没回来?
去哪儿了?
祝棠简单地吃过晚饭,让明月凝回去,给骆青打了个电话。
两秒后接了。
骆青的声音在手机里依旧冰冷无情:“有事?”
“拍卖的事情你知道吗?”祝棠问。
骆青:“知道。”
祝棠蹙眉:“为什么不告诉我?”
骆青:“想告诉你,被一个人绊住了。”
“谁?”
“一个长头发的男人。”
祝棠的印象里,没有长头发的男人这号人,“连你都查不到他是谁?”
是他们太久没回去,京都的势力,被重新洗牌了?
不提这个,祝棠说:“过段时间,我会回京都。”
骆青在那边沉寂了良久,久到祝棠以为他没再听手机,才听到他开口:“知道了。”
……
“我真的服了,那个人到底何方神圣?”
宋乔与司卿止一前一后走在走廊,宋乔手腕还缠着绷带,以假乱真的长卷发早已凌乱,贴在他脸侧。
“我都没从他手里讨到好处,关键是,我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仿佛凭空出现的一样,到底谁培养的?”
“手上那狠劲,和小凝凝倒是挺像。”
司卿止手放大衣兜里,“技不如人,怪人家石猴转世?”
这时,祝棠的房间门开了。
“司先生……宋乔?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