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祝棠把自己砸在床上。
她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双目放空，一种安详又诡寂的姿态，若非还有微弱的呼吸，旁人都会以为她死了。
祝棠脑子现在乱成一团糟。
她不是第一次被表白，更不是第一次被同一个人表白，可明明都是表白，为什么第一次和第二次的感觉会完全不同？
若是前几次的拐弯抹角，她不回应对方也不追问就好了，可在真正戳破那层屏障后，反而不知要如何面对。
她给不出确切的回应。
答应，太遥远了。
拒绝……
一想到这个词，祝棠心里总会泛起丝丝抽痛。
她找不到任何拒绝的词，甚至在那时，她连鼓起勇气和司卿止对视都做不到。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过了今天，祝棠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司卿止。
他们接下来还有一两个月的相处时间。
难道在剧组，她要完完全全装作不认识司卿止？
根本不可能的事。
以前遇到人表白，祝棠总有各种方法拒绝，这次她却说不上来一句话……
她本想找个狗头军师问问，先给安以旎发了消息。
没回她。
安以旎被白鹤眠带走，估计自身难保，短时间内恐怕找不出空隙回应她。
祝棠便换了个人，找闲得发慌的狗蛋儿。
海棠未眠：【问你个事。】
白扣弦此时正在某个夜场happy，接到她消息，第一时间给她回了条语音。
“棠棠宝贝总算想起我了~有何贵干？暖床我是专业的~~”
语音后，音乐声响彻天际。
祝棠：“……”
海棠未眠：【找个安静地方，好好发挥一下你的脑袋瓜子。】
白扣弦：“？”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需要找个安静地方，但他还是照做了。
狗蛋儿：【什么事啊，这么严肃。】
海棠未眠：【如果有一位关系挺好的朋友和你表白，你会怎么做？】
狗蛋儿：【宝贝你总算想好要和我表白了？】
祝棠：“……”
还是不够清醒。
海棠未眠：【请你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说正经的，要怎么做，才能既不伤害感情，又不得罪人的？】
白扣弦仔细想了想，【估计只有答应了。】
要能答应还问你！
海棠未眠：【别的办法呢，就没有了？？】
狗蛋儿：【不想答应就是拒绝，宝啊，你以前遇到表白，拒绝从不拖泥带水的。】
狗蛋儿：【其实你内心不想拒绝？】
狗蛋儿：【谁！！ 抢走我的棠棠！！】
不想拒绝……
祝棠微微走神。
这个念头在她脑中过了一遍，实在很难相信，她会不想拒绝。
怎么可能。
她只是不知道怎么拒绝。
司卿止和其他人又不同，两家关系在这儿，何况他对自己照拂有加，太贸然的拒绝不是没心没肺么。
狗蛋儿也不靠谱。
绝对不是他说的那样。
祝棠秉承着她只是没找好借口的想法，行尸走肉般收拾完一切，躺回床上，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好几圈。
脑子里全是借口。
一个都不行。
抱着她只是没找到借口而不是不想拒绝的想法，祝棠成功失眠了。
第二天去剧组，眼睛下吊了好大两个黑眼圈。
化妆师给她上妆时忍不住问道：“祝老师，你昨晚没睡好吗？”
化妆间是演员共用的，祝棠上妆时，司卿止也在不远处捯饬妆容。
祝棠下意识看了男人一眼，欲盖弥彰道：“没有啊，昨晚……在背台词，睡晚了，你拿遮瑕给我遮一遮就好。”
化妆师道：“好，祝老师真敬业。”
祝棠干笑。
受不起。
今天和司卿止的对手戏又有吻戏，关键由于戏份的跳跃，这场吻戏需要祝棠主动。
可能是上次接过几次吻的关系，祝棠不那么害怕吻戏。
但昨天情况复杂……今天的吻戏她又有一小点发憷。
要她昨天才“拒绝”完司卿止的表白，今天就要在众目睽睽下主动亲他。
不如给祝棠来一枪。
换好造型，张珩璟把他们两人叫去讲戏。
“棠棠，你等会儿就这样，穿的旗袍不方便，就不用跨坐了，侧坐在他腿上，搂他脖子，注意情意绵绵一点……”
来到现场，张珩璟让司卿止坐在椅子上，先给祝棠示范一遍。
不得不说，张珩璟很有做演员的潜质。
“情意绵绵”的小女儿家神态做得惟妙惟肖，祝棠都不觉得自己能表演得这么好。
“来，你先示范一遍。”
祝棠正看戏呢，突然这么给她来一句。
“……”
张珩璟拿着本子，催促她快点。
祝棠僵硬的视线缓缓挪到司卿止身上。
男人一袭黑色硬挺军装，肩头垂落金色流苏，精致的脸侧线条透着一种疏离淡薄，今日的他，比往日多了股生人勿进的气质。
祝棠腿就不是很迈得开。
张珩璟招呼那边道具布置，再转头回来，祝棠还没有动作。
“愣着做什么？亲都亲过了，还能不好意思？”
祝棠只想求求张珩璟别说了。
张珩璟拉下脸：“快点，大家都等着。”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迟早会有这一天。
祝棠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挪动腿，来到司卿止身旁。
坐上去前，她再偷瞄了眼男人的表情。
司卿止一只手随意搭在桌面，面色不喜不怒，既没有分给她多余的眼神，也没有像张珩璟那样催促。
祝棠心中一横，抚平裙身缓缓坐在男人大腿上。
她放不开，只坐了一边，才坐下去时，身子由于没坐稳歪了一下。
一只手横过来环住她的腰。
祝棠猝地转头。
司卿止眸光低敛，正好落在她身上，眸中却不含别的情绪。
他的眼睛像是凝结了一层冰，任谁都敲不碎那层冰，窥到冰层底下是什么。
“……谢谢。”
祝棠轻抿唇瓣，心中更加复杂。
为免得掉下去丢脸，她再小小地往后挪了下，布料在中间摩擦。
这是她除小时候，第一次坐在男人的大腿上。
张珩璟目睹全程。
今天从他们到剧组两人的状态来看就不对，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最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司卿止扶她的一只手，眼神再转回他脸上。
像是在说：瞧瞧你那不值钱的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