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街巷里串得飞快,陆君庭早就摸好了路线,这会一路畅通,他们只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目的地。
苏向晚下马车的时候,步子有一点晃。
陆君庭过来同她道:“拐过去这条巷子,前面那户人家,安继扬就在里面,我亲眼见到,他从昨日夜晚进去之后,就再没有出来。”
他话语说得肯定。
苏向晚想起那日魏家的事情,心中还有些犹疑。
陆君庭不知道她顾虑什么,只觉得她是有些紧张,连忙就道:“你自己去,还是不安全,我先去探探虚实,真见到了安继扬,你再出现。”
苏向晚这会,就看了他一眼。
陆君庭觉得她这一眼有些奇怪,忍不住问她:“怎么了?还是你有更好的主意?”
苏向晚忽然就笑了。
她摇头道:“没有,只是看你这模样,贸然上门,怕吓了人家。”她很嫌弃地开口:“你大概没有照过镜子,太渗人了。”
这个笑,是发自真心的。
不是虚伪,也不是应付,假装。
苏向晚拨开了一些迷雾,看清楚了,心情开朗许多。
事情到目前为止,苏向晚不敢说已经全部想通了,但个中大部分缘由,也摸清楚了。
剩下的答案,都在安继扬身上。
她开口道:“我亲自去吧,安继扬见过你,也对你有防备,万一他以为你来抓
他,可能就跑了。”
陆君庭想想也是如此。
他点头道:“那我跟着你。”
苏向晚应下了。
两个人一块往前面的宅子走去。
昨夜里下过雨,到这个点,路上有些地方已经干了,但还有一些不平的路面,隐约还积着浅浅的水洼。
如镜的水面盛着天空的倒影,像凝聚了一个小小的世界。
周边都是普通民户,这个点都没有声响,大约都出门做工了。
苏向晚停在半新不旧的红木门之前,抬手准备拍门。
她这会到了门前,情绪反而平静,倒是陆君庭,如临大敌地跟着她,生怕门一开跳出一只鬼来。
陆君庭不知道苏向晚是被他影响,还安慰道:“放心,要是有刺客,我就当场扭下他的狗头来。”
行了,还有心思说笑,看来也不是很紧张。
苏向晚也没有顾虑,伸手轻轻一拍。
她这都没有怎么用力,就见那红木门,嘎吱一声,轻轻地开了一条缝。
——门自己开了。
陆君庭反应极快,一把伸手将她往身后拉,直接挡在了前头。
“不对劲。”他连忙道。
苏向晚眉头也跟着皱起来。
这还好是在大白天,要是在夜晚,简直就跟拍恐怖片一样。
苏向晚怕有什么埋伏,刚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就见陆君庭一推门,直接推了进去,动作快得她都来不及拦
着。
“……”
好在是平安无事。
苏向晚松了一口气,这才道:“小心有埋伏。”
陆君庭静了一下,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我……感觉不到有人的气息。”
苏向晚愣了一下。
他脸色也随之变得复杂起来:“如果有埋伏,我应该能感觉到,但我推门的时候,完全没察觉到任何的响声和异动。”
如果有人在里头的话,就他们推门这个响声,就足够惊动他们。
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显然是不对的。
苏向晚脸色煞白,忙不迭从陆君庭身后走了进去。
房子不大,是一个小四合院,一眼就能看清布局。
她走得飞快,陆君庭连忙跟着上来。
屋子里果真没人,所以就连一点声响也没有。
陆君庭这会话也说不好了,“我分明守着的……”
他急急地,像是要解释:“我真的看到人了,就今天早上,我还看见安继扬那朋友出门打了新鲜的豆浆,还两份,我看得特别清楚。”
苏向晚坐下来,她定了定神。
她方才差点以为自己要看见凶杀现场。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没关的门,轻轻一推就开了,不是埋伏,就是命案。
“你没看错。”苏向晚同他道。
陆君庭就看着她。
苏向晚继续道:“厨房的碗还没洗,底上还有些豆浆。”
听苏向晚这么一说,陆君庭脸色好了一些。
起码证明他没有说谎,“那可能是我不小心惊动了他们,所以他们跑了。”
陆君庭说着,语气里毫不掩饰的都是失望。
守了这么多天,就差临门一脚,好不容易挑着时间找了苏向晚出来,结果还是没见到人。
苏向晚没说话,只是起身走到了庭院里。
她看了一遭,随手挑了个树枝,又走到树下,伸手划拉着什么。
陆君庭也跟过来看。
“你做什么?”
苏向晚划了小半会,没看见任何东西,就转移了地方。
她对陆君庭道:“看到桌上的茶壶了吗?”
陆君庭在院子里看回去,点了点头,“那茶壶怎么了?”
“就一个杯子,这屋子里,就只有一个杯子。”
豆浆都买两份,杯子却只有一个。
陆君庭刚醒神过来,就见苏向晚手上顿了一下,而后道:“找到了。”
她划拉出半个碎裂了的杯子出来。
很明显,桌子上本来是不止一个杯子的,只是只剩下一个完好的杯子了。
坏掉的杯子,因为时间不足够,就只能埋在院子里,勉强地维持一个平和的假象。
苏向晚把杯子的瓷片挑出来之后,就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发呆。
怎么说都还是剧本里的世界。
这种善后的手段,果然是傻白甜的言情剧会出现的。
要
是换个悬疑侦探剧本,她挖地三尺估计都找不出痕迹。
“在我们来之前,这里争斗过,往好的地方想一想,安继扬跟他的朋友,应该是跑了,往坏的地方想一想……”
“他们出事了!”
苏向晚叹了口气:“大几率是被抓了,不然没必要把这里收拾好,做一个看起来相安无事,好像只是跑了的假象,我方才看屋里,贵重物品都没有了,如果没有留意这杯子,应该真以为他们跑了。”
陆君庭这会忽然沉了脸。
他看着苏向晚,欲言又止的模样。
苏向晚知道他要说什么,替他说了下去:“是赵容显抓的人,你以为你守株待兔,没想到他黄雀在后。”
赵容显应该是早就盯着陆君庭。
知道他找到安继扬的下落之后,就会来找她,这时候只要等他有了消息,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
所以就在陆君庭去接她的这一会,他先一步来人,把安继扬抓走了。
陆君庭这会的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
苏向晚毫不怀疑,他现在手上要是有刀,他就冲豫王府去砍人了。
辛辛苦苦蹲了这么久,结果临门一脚,给人做了嫁衣。
但她觉得自己还不到可怜陆君庭的地步,因为赵容显这回的算计里,其实连她也算进去了。
他就等着陆君庭来找她呢,然后抢在前头,把人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