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向晚的手被他抓得有些疼,可是一时间又挣不开来,只能凝眉瞪向他,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宣誓自己的不满。
然而是徒劳的。
赵昌陵根本不为所动。
“所以临王殿下现在打算拿我怎么办呢?”苏向晚慢慢开口:“是打算让苏家清理门户,让我受到家族的遗弃,还是打算就这样杀了我?”
是啊。
他想怎么样呢?
苏向晚这样做,是早知道会背弃自己的家族,一无所有,也要帮赵容显。
让苏家清理门户又有什么用,不过是让她更名正言顺地待在赵容显身边罢了。
“你如今有后盾了,倒是强硬的很,你真以为我不会动你?”赵昌陵压着怒气,连声音都低沉了几分。
“你不会。”苏向晚肯定地开口,“就这么杀了我,就等同于承认自己输给赵容显,殿下这样骄傲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
赵昌陵微愣。
他觉得讽刺,苏向晚对他的了解让他惊讶,每一回在她面前,他都有被看透的无所适从,就像整个人都被她从里到外看得清清楚楚,这种直达内心的窥探,他从来没遇见过。
先前他一直以为,苏向晚会永远地义无反顾地跟他站在一边。
他破天荒地在一个商女身上,费了以前从来想都没想过的心神。
可为什么?
赵昌陵没想明白,哪怕是黄口小儿都明白要亲临王远豫王的道理,她怎么偏偏要跟他作对!
“你说得对,我不会。”赵昌陵慢慢开口:“我要做的,是把你从他那边抢回
来,杀了你,这有什么意思……”
“抢回来?”苏向晚摇头失笑,“殿下,我是人,我是我自己,不是一件物品,不属于谁,更谈不上抢,我帮赵容显,是我的意愿,并不是他抢走的。”
“本王会让你知道,你背弃我走向他,是你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到时候我不介意敞开胸怀,接受你的回头。”
苏向晚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赵昌陵接着又道,“苏府是靠着本王才有今日,没有本王,你们什么都不是,整个苏府都是我的,也包括你,我只要随便发句话,你信不信你明天就会被直接抬进我府上,成为我后院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妾侍,一辈子被关在四方后院之中,永远只能祈盼着我想起你,分给你一星半点的眼神,否则就只可以凄楚可怜的度过下半生。”
冷风拍在脸上,刺得眼睛都有点疼。
苏向晚冷冷道,“殿下你是不是疯了?”
赵昌陵凭什么以为她就不会反抗,凭什么以为她会屈服,过着一辈子只能寄托于别人喜欢的日子。
“苏向晚你放肆!”赵昌陵喝了她一声,“是谁给你的胆子,是赵容显吗,你竟敢这样跟本王说话!”
又是赵容显!
“看吧,一遇上赵容显的事,你就发疯,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受制于他吗,就是因为如此,你就能把对付他的那点心力做点别的去,天下早就是你的了。”
赵昌陵呼吸加重。
苏向晚明显感觉到他的怒气值压抑着,到了爆发的边缘。
她说的都是大实
话。
但实话并不是每个人都爱听。
心魔这种东西,能过得去,就不会叫心魔了。
那些日积月累的仇恨,年月久远的恩怨沉淀下来,已经没入了赵昌陵的骨血里,他就是非要赵容显死了才能安心。
但苏向晚一直觉得真正的强大是无所畏惧。
反派赵容显在剧本里最后是死了,但也一辈子刻在赵昌陵的心上,保留在他一直畏惧的那一刻,再也无法超过了。
“苏向晚,我改变主意了。”赵昌陵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又说道,“我这样勉强你,的确没意思。”
他手上的力道放松,低头看着被他抓出来的一圈红痕,用指尖慢慢摩挲着。
“把你的人困住,你的心却是困不住的,本王想让你,心甘情愿地喜欢我,留在我身边。”他低声吐出话来,又温柔又深情,像情人之间缠绵的耳语。
苏向晚一把扯回自己的手,她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殿下。”她这回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你知道我大姐喜欢你吗,那种一心一意地为你付出所有都在所不惜卑微无比的喜欢吗?果然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对自己唾手可得的,总是弃如敝屣,你说要我心甘情愿喜欢你,留在你身边,可是你让我看到,我大姐喜欢你,得到了如何悲惨的下场,你如何来说服我!”
“苏远黛?”赵昌陵想了想,“她的确对本王一心一意,本王给过她机会,问她要不要进临王府,是她自己拒绝的。”
“那是因为她还有最
起码的自尊,不能因为喜欢你,连自尊都没了,她知道你不喜欢她,这话也只是随便说说,所以根本不会点头,你有真的把别人的感情当做感情吗?我大姐尽管卑微,但不低贱,不是你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人。”
苏远黛知道自己要是真的就这样点头,赵昌陵就一辈子不会看得起她。
原剧本女二要是不喜欢他,该有多么美好的人生。
就是被傻白甜的女主和渣男主给毁了。
“你是因为我对你大姐不好,所以憎恨我?才会选择赵容显?”
“……”
我的老天爷啊!
怎么又绕回赵容显身上了?
敢情她刚才真情实感说的那些话,都白说了?
“本王知道你的意思了。”
苏向晚让自己冷静下来,“殿下知道什么了?”
赵昌陵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让苏向晚觉得心惊肉跳。
那是对猎物的志在必得。
你知道什么啊你就知道!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啊!
这该死的胜负欲。
苏向晚觉得好心累。
她跟赵昌陵说不通。
这个时候他已经钻了牛角尖,在这条死胡同里,走不出去了。
“晚晚。”魏雅宁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这一声突如其来插入的话语,让原本僵持的冷凝气氛,一下子四散开去。
“殿……陵公子也出来了?”魏雅宁朝他们走过来,眉眼里还有藏不住的喜悦,想来方才的见面,让她十分高兴。
“我方才回屋见不到你们,问了人才知道你们在此处,这边这样冷,怎么跑这里
来了?”
“这里风景好。”苏向晚随意挑了一个借口。
魏雅宁这会高兴,听什么都觉得高兴,“是啊,这里风景真的很好。”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苏向晚垂下眉,朝赵昌陵行了一个礼。
她不想再跟赵昌陵绕着赵容显没完没了地扯下去。
赵昌陵面色淡然,已然看不出方才的冷硬和愤怒,他又挂上了亲和的面具。
魏雅宁也朝赵昌陵行了个礼,“那……今日多谢了。”
说完话,两人相携着一块回了屋。
赵昌陵没有再找上来,苏向晚也松了一口气。
临近离开听风阁的时候,她又碰上了刚才问话的婢女,这才又想起来桥上那个记号的事。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她还是对那个婢女道,“能麻烦你帮我带句话给裴阁主吗?”
婢女便道,“小姐请说。”
苏向晚想了一下才道:“你就问他,知道刻舟求剑的故事吗?就这句话就好。”
蒙对了就好,蒙不对,也没关系。
反正这些都是猜测。
那婢女应下了。
跟魏雅宁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灰。
白日里的喧闹已然散去,听风阁的繁华开始落幕,现在的样子,好似又恢复到苏向晚第一次来的时候。
安静清幽的模样。
送走了魏雅宁的马车,苏向晚正要回去,转头就看见另外一辆马车停在了面前。
马车没有什么标志,看起来很低调。
苏向晚下意识退了一步。
赵昌陵挑开帘子,看着她道:“上来,我送你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