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军将士的抚恤奖赏文书,很快被送往宫中以及东宫。
李建成接到文书,开怀大笑。
“楚王要比秦王懂事。”
那可不,以往秦王是天策上将的时候,军中任何事情从来不会向东宫禀报。就算有的时候禀报,那也是遮遮掩掩。
可反观楚王呢,文书中所有的抚恤细则,奖赏原因,全部写的详尽无比,让人一看就是诚意满满。
王珪笑着道:“那是自然,楚王不过庶出,自知斤两,岂敢生出贰心。”
他们担心楚王不受控制是一方面,但是另一方面,楚王也比较让他们放心。因为楚王素来安分守己,不做逾越之事。而且,他们可没见过楚王露出野心。再加上楚王的庶出身份以及秦王之死,东宫属官们现在还是比较放心楚王的。
李建成颔首,高兴道:“只要五弟能一直如此懂事,将来孤必重用之,予他尊荣富贵,全我兄弟情分。”
他是真的高兴,而且对李智云没有对李世民那样的防范。
郑善果抿嘴提醒:“可是殿下,神策府不能小觑啊。神策府中,文武相济, 杜如晦、薛收、段志玄、秦琼等人皆为当世才俊,哪怕楚王没有野心, 可谁又敢保证那群人不会鼓动楚王生出野心呢?”
闻言, 李建成脸上笑容一顿。
对啊, 老五可能自身没有野心,但若是他麾下的人按捺不住对权力的欲望, 鼓动老五呢?
“不错,是要重视。”
此时,范阳郡公, 太子率更令,卢赤松开口道:“其实,殿下不用如此担心。楚王不比秦王,他背后没有世家支持,只要殿下慢慢瓦解他手中兵权, 楚王不足为虑。”
众人立马颔首赞同。
与秦王不同, 楚王手中虽有兵权, 但是不似秦王那样有关陇世家的鼎力支持, 威胁程度并不高。换而言之,楚王在朝中的力量实在太过薄弱。
目下,东宫已得太原王氏、荥阳郑氏、范阳卢氏三家臂助,可以说是势力雄厚。从前, 还有个得关陇世家支持的秦王能和他们互相抗衡, 但是秦王已死,关陇世家要么靠向太子, 要么靠向圣人, 不足为虑。
郑元璹道:“话虽如此, 但楚王麾下文武不可不防。臣以为,当想办法拉拢分化, 逐个击破。”
李建成点点头,此事确要考虑。
经过李世民之后, 李建成现在非常敏感,任何威胁都不会无视。不过, 他并没有立马要这么做,而是说道:“现在先缓缓, 不要着急对付楚王。毕竟,他不是秦王。若是逼迫过甚,只怕会引起他忌惮。此外, 父皇对孤........还有些意见,在孤没有返回朝堂之前, 还需慢慢蛰伏。
不过,崔氏、裴氏、窦氏等世家,你们要用心去结交。”
“遵命。”众人齐齐答应。
齐王府。
李元吉正在和薛德音对谈。
“先生,老五被敕封神策上将会不会对我们有威胁?”
“不仅没有,反而有大利。”薛德音说。
“何意?”
薛德音反问道:“请殿下试想,楚王被封为神策上将,这长安谁最不想看见?”
“太子。”李元吉想也没想,直接说道。
薛德音颔首,接着解释道:“楚王被封为神策上将,太子一定会忌惮他,是故必然会关注他。而殿下原本在太子眼里就是自己人,是故,将来殿下一旦动手,必能出其不意。现在有楚王为殿下吸引太子目光,殿下难道不高兴吗?”
闻言,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笑了。
紧跟着,薛德音语气一转,严肃道:“但是殿下,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请先生细说。”
“殿下,如今秦王已死,太子名分早定,将来朝臣们必然会渐渐投靠太子。而楚王为太子所忌,他必会一步步打压楚王,夺走楚王兵权,到时候太子羽翼渐丰,不可谓不强。
我们只有一年的时间, 一年内必须除掉太子,否则太子将来重回朝堂,势不可挡。我们必须要在太子没有整合力量之前,一举鼎定乾坤!”
李元吉点点头, 接着担心道:“但是楚王掌控京畿兵马, 我们若想在长安动手, 只怕不容易啊。而且宫廷禁卫都是父皇的人,要让我们的人混进皇宫可不简单。”
薛德音道:“那就在外面动手。”
“外面?”李元吉若有所思。
薛德音道:“殿下不是想透露一点秦王之死的事情给楚王吗,现在就可以着手去做了。”
闻言,李元吉重重点头。
“过些时日,本王会邀请楚王狩猎。”
薛德音点头道:“殿下不用担心楚王,只要太子一死,殿下直接逼圣人退位,到时候殿下登基,名分坐实,楚王一个庶出子能做什么呢?
登基之后,殿下若是忌惮楚王,完全可以直接剥夺楚王手中兵权,将他囚禁,或者杀死。”
闻言,李元吉赞同道:“说得对,老五虽有兵权,但是他不是嫡出皇子,他没有本王的优势。大事笃定之时,他若识相,本王大可饶恕他一命。他若不识相........哼哼。”
“殿下英明。”薛德音拱手低头,然而,在李元吉看不见的角度,薛德音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秦王死后,争斗正式进入白热化。太子、齐王、楚王,各有各自的盘算。
只不过,有的人在明出,有的人在暗处,还有的人自以为在暗处实际上在明处。
时间进入武德五年十月,在太子禁止参与朝政,齐王监督秦王陵墓建造之时,楚王开始在朝堂上展露风采。
以往太子和秦王双日争辉,朝臣多有无视楚王。
但是,现在楚王开始出头,不少人都看见楚王的能耐。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处理的有条不紊,合理得当。
而李渊,无疑更加高兴。
因为楚王表现的越好,越有利于他用楚王制衡太子。
武德殿。
下朝之后,李智云和六位相国又议论了一番朝事,方才渐渐散去。
杨恭仁故意落后一步,与楚王同行。
“殿下。”
“杨相。”
杨恭仁思忖道:“听闻殿下近来将朝政之事,尽数告知东宫,可是真的?”
“有何不妥吗?”李智云懵懂无知的问。
杨恭仁抿嘴,左右看了看,拉着楚王上了自己的马车。
而这一幕,恰好落在裴矩眼中。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显得见怪不怪。
“大人,怎么了?”裴宣机问。
裴矩看着家仆套车,目光从已经渐渐远去的杨恭仁马车上缓缓收回。
“没事,只是这长安,风不止啊。”
“风?”裴宣机跟随父亲日久,自然不会将这里的‘风’当作正常的风。
“大人的意思是,朝政不稳吗?”
裴矩呵呵一笑,拍拍儿子肩膀,“走,我们回府再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