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这件突发的案子引起众人的瞩目。知晓内情的人,如裴矩等人都知道,太子这次是动怒了。原因无二,在政事堂会议上,李智云很气愤的对他们说;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居然有人企图欺上瞒下,地方官员竟无一敢反抗,沦落到靠一个县尉冒死进京求大理寺查案。
这是什么?
这是明晃晃的藐视皇权!
甚至,李智云还说,如果岐州藏了一支兵马,恐怕长安也不会有人知道。
此言传出,柴绍整个人如坠冰窖。
尽管岐州的事情与他干系不大,可他这個岐州刺史没有负责,却是盖棺定论的。
为此,休息在府的平阳公主找到李智云。
“五弟,你当真要罚你姊夫?”
书房中,李智云看了一眼急匆匆走进来的李秀宁,以及她身后的李珍。
没有拦住平阳公主,李珍很惭愧。
李智云放下书册,朝着李珍挥挥手,后者会意,关上门退下。
紧跟着,李智云道:“阿姊,先坐。”
“不坐,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要罚你姊夫?”李秀宁气势汹汹的质问。
这也就是李秀宁敢这么在李智云面前放肆,换成其他人,李智云只会赏他一个冷脸。
无奈之下,李智云只好亲自取来蒲团,拉着李秀宁坐下。
“阿姊啊,你可知道岐州的具体情况?”先问了一下,紧跟着李智云道:“我想阿姊肯定不知道,我给阿姊简单的说一遍。来,阿姊看这一份卷宗,这是大理寺那边刚刚送来的。”
说着,李智云拿起一份卷宗递给李秀宁。
“上面所述,岐州有六个县的县官,勾结成群,他们贪墨税赋倒是其次,但却阻碍着朝廷大政的施行。你看看这里,岐山县,县令公开要求百姓花钱购买曲辕犁,还必须得是官府打造的曲辕犁,否则就要没收私自打造的曲辕犁。
你再看看雍县,县令霸田二十余顷,近两千亩,逼的百姓流亡山野。
你再看看虢县,人口强买强卖,这还是人干的事情吗?
姊夫乃是岐州刺史,但治下却出了这么多的问题,试问阿姊,我要如何才能说服群臣,放过姊夫?
更别说,此番陇西王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行凶,若是不严加惩治,民心尽丧啊!”
李秀宁看着一份份卷宗,心知自己无理了。
“唉。”她叹了口气。
见状,李智云道:“阿姊放心便是,姊夫怎么说也是大唐功臣,小弟不会如何苛待他。不过岐州刺史,小弟却是要收回的。姊夫,他太让我失望了。若不是有人找大理寺查案,只怕我还要被蒙在鼓里。阿姊啊,隋何以失国?
失民心也!
今我大唐立国未过十年,京畿邻地,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岂能姑息。”
闻言,李秀宁道:“你说得对,确实不能放任自流。”
她也是从乱世走出来的,知道李唐江山来之不易,而且也明白民心的重要。
遑论,她自己也是一个快意恩仇的女子。
“阿姊,你放心吧,我不会将姊夫如何的。”
再三保证之后,李秀宁才离去。
而李智云,脸色却是渐渐冷了下来。
这次牵扯宗室,下一次呢?
想到这里,李智云目光落在案上。看来,他得把御史台建设的速度提前了。
五日后,案件查清,陇西王打猎路过大堰村,觊觎其中一家少女美色,强求不成,恶向胆边生,杀人毁尸。乍一看很离谱,但一想到是个纨绔所为,那就很合理了。
除此之外,还顺便挖出岐州更多骇人听闻的贪赃枉法内幕。
李智云当即下令,革除陇西王所有勋爵,囚禁宗正寺。岐州刺史柴绍,夺职。
另,岐州所有涉案官员,尽数下狱,由吏部改派官员赴任。
虽然大地震不是发生在京畿,但是发生在岐州这个邻州,这也足够让京畿的县官们感到震怖。
裴府。
“大人,太子殿下最近的动作,可着实让一些人很不安。”裴宣机说。
“你也不安吗?”裴矩撇他一眼。
“没有。”裴宣机道:“孩儿行得正坐得直,不惧这些。只是手底下有些人不安。”
“哼。”裴矩道:“岐州的案子,是太子的态度。若非是陇西王闹的过大,说不定还不会这样。太子殿下素来重视百姓,岐州上下官员,如此对待百姓,太子殿下岂会放过他们。”
“可是大人,岐州有不少官员都是关陇人啊。”
“所以,太子殿下才会让吏部去负责选择新上任岐州各地的官员名单。”裴矩叹道:“咱们这位太子殿下,有刚有柔,刚柔并济,关陇人也不敢跳出来说什么。”
裴宣机暗自点头,旋即问道:“那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
“过去了?”裴矩嘿嘿一笑,“不见得,我总觉得,有意思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政事堂。
“刘仁轨,你胆子很大,但是孤很欣赏你。若非你不惧艰难,来京告诉大理寺魏征陈仓的事情,说不定岐州的百姓,还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下官只是不忿折冲府都尉鲁宁的暴举,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刘仁轨谦逊道。
他原先只觉得陈仓有问题,但是最近查出来的案子告诉他,其实整个岐州都烂透了。
是故,他也被吓了一大跳。
据他所知,岐州上下,这次是彻底大换血了。
不过,他也因此更加的佩服太子。因为他觉得,太子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储君,这么多的涉案官员,说罢免就罢免,霸气!
霸气吗?
李智云觉得自己很憋屈,否则他也不会把挑选岐州官员的任务交给吏部去做。
“你有赤子之心,孤打算任命你为陈仓县令,替孤,好好的弥补陈仓的百姓们。你可有信心,做好这份差事?”
刘仁轨抱拳单膝跪地,“下官愿意!”
“好,你去吧。”
“下官告退。”
刘仁轨走后,魏征缓步走了进来。
“拜见太子殿下。”
“先坐吧,玄成。”
“谢殿下。”
待魏征坐下后,李智云笑着拿起一份奏折,说道:“玄成啊,你没回来的时候,御史们,一些大臣,可是天天在孤这儿弹劾你啊。”
“臣问心无愧。”魏征坦然正色的说。
李智云颔首,言道:“不少大臣,都说你在岐州严刑苛法,甚至还有屈打成招之事。”
魏征欠身道:“殿下,恕臣直言,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李智云缓缓点头,旋即叹道:“仅岐州一地,便如此糜烂,这天下多少州县,多少百姓,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呢。”
“殿下的意思是?”
“孤欲以你为监察使,巡视河东道,纠正这股不正之风!”
监察使?
魏征不解道:“这监察使是?”
李智云道:“此职,暂挂御史台,你巡视地方,不得干扰地方政务,但是在掌握官吏不法证据之后,有权便宜行事!”
闻言,魏征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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