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天幕好似被墨晕染透的宣纸,只有几颗光芒微弱的星子。
从二楼上往下望,卖糖炒栗子的小贩把双手凑近炉子揉搓取暖,贩卖花灯面具等玩意儿的摊主忙着招呼围拥在摊前的客人……
“快了……”
钱文远立在窗前,俯瞰着楼下的喧闹街市,他的身后飘荡着一团巨大的黑雾。
“再等一等,白姑娘。”
那巨大的黑雾好似在回应一般,在钱文远的身后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带动起来的风惹得烛火摇曳。
一盏油灯如豆。
“回来了。”
卿酒合上门扉,入目是一抹月白色的衣衫,大长老卿绝墨发高束,在昏暗的房间里,一双凤眸清亮。
“师尊。”
卿酒作揖行礼,悄声行至卿绝对面落座。
“还算恢复得不错。”
卿绝从袖中取出一方锦盒,放在案几上,“这是还元丹,待给你修补好灵根后服用,最多一年便可恢复至金丹期。”
“多谢师尊。”
老实说,原主蔺南烛对卿绝是又爱又怕的,卿绝的确疼她,但与之相应的是严于他人的高要求。
不过卿酒能理解,毕竟无论在哪里,实力都是硬底气。
不过在培养蔺南烛实力的时候卿绝可能忽略了其他,比如人际关系,从而卿绝和蔺南烛两个人都吃了个暗亏,还是无法补救的那种。
人云亦云,流言难尽,掺杂了世俗恶意的风,其实际伤害往往是人们难以估计的。
“只是师尊,”卿酒盯着卿绝的眼,两两四目相对,“南烛的灵根,想要玉宸身上的。”
“……”
凤眸一眯,便有凛冽的寒意,“为师知晓你的遭遇是掌门和玉宸所成,但是生剥他人灵根再借之修炼,很有可能会受到原主的怨气影响,于道心有损。”
“徒儿知晓此间因果。”
卿酒的神色不变。
“但是万事有因果,种下了什么样的因,便应该结什么样的果,五师弟和掌门毁我灵根废我修为,便应该有被南烛回击的省悟。”
“……那就这样。”
卿绝倒是没什么好纠结的,她向来冷心冷情,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唯一算挂得上心的便是蔺南烛这个徒弟,更何况这件事本身就是掌门和他那小儿为人失德。
虽然徒弟的这种行径危险了些,但总归还有自己兜着。
[宗门大比当日]
青鸟衔信,折柳送桃。
宗门内的初阶弟子们忙得不可开交,引客入座、端茶倒水奉茶点,登记入册、守器传牌理赛局。
“扣扣!”
“大师姐!大师姐!”
被玉宸安排给蔺南烛传信的小弟子跑得满头大汗,“有你的一封私信。”
“嗯……”
卿酒慢腾腾地伸出手取信,也没有打算让小弟子进屋喝茶歇息,左右这人是玉宸的爪牙。
“可知道是谁的?”
“这就不知道了,上面只有大师姐你的署名。”
小弟子知道是谁,但他知道蔺南烛如约而至后会面临什么,便也就不说了,免得给自己生事。
“……那多谢了,你回吧。”
“弟子告退。”
见传信的走远,卿酒拆开信封,粗略地扫了几眼——“今晚戌时,桃林一叙。”
这玉宸是连自己的笔迹都不遮掩的,也是真不怕别人起疑。
从袖中掏出早早准备好的另一个信封,把有玉宸所书的信纸往里一塞,合好封口,卿酒摇响了檐下的铃铛。
院内的碧色天空很快飞入一只青雀,卿酒把信放入雀鸟背上的竹兜,拍了拍青雀有些肥胖的屁股。
“去送给弟子居的白茶师妹。”
青雀扭头盯了一眼卿酒,对她拍自己的行为十分不满,但毕竟是自己的饲主,有令不得不从,扑棱着有着漂亮羽毛的翅膀飞走了。
好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