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解，“难道我又说错了什么吗？”
“你说呢？”
姜若桐将最后一口蛋糕咽下去，眼珠子转了两轮，恍然大悟：“哦，我应该说除了你没有别人祝我生日快乐，这样，你的优越感会不会好点？”
“见过缺根筋的，没见过缺整个脑子的。”
姜若桐白了他一眼，草草地收拾了一下，还是舒心地宛然一笑，“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祝我生日快乐，你是今天第二个祝我生日快乐的人，应该也是最后一个。谢谢。”她细长的睫毛深深地拉下又扬起，露出澄亮的眼眸。
风吹过，撩动着她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地扇动了两下，透着星光的眼眸又恢复了平淡，深沉得像是看不见底的湖水。
江辰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悄然地深呼吸，“嗯，回去吧，我送你。”
他的腿长，迈一步总是要比她走快不少，她落后在他身侧些许偷偷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恬静得不像那个心机深沉的人。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仿佛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坚守着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收起了所有锋芒，永远一脸淡漠。
那个女人对他来说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为什么只要碰到她，他就会活成一个刺猬，浑身带满了刺，刺得人生疼。
“江辰，你是个很奇怪的人。”
“姜若桐，别假装你能看懂别人。”
“如果我能看懂别人，那我就不至于被你整那么惨。要是我能看懂你，我恨不得用一百八十种方法对付你。”
他嗤笑着：“可惜，你胆小，你根本不敢想办法对付我。”
姜若桐心脏揪着痛了一下，像是一把刀毫无征兆地狠狠地刺进心脏，因为他说的都对，她就是胆小，她就是不敢和他们作对，正因为他说的太对，所以才难过。
她和他们不一样，她的身后没有任何依靠，除了熬过四年顺利毕业找工作，她想不到别的出路，所以一直以来，在他们面前，她将自己包裹起来，用懦弱的外衣，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得罪他们落得被开除的下场，她的人生会灰暗到什么程度。
“我......到了，你回去吧，谢谢。”她微垂着头，说完就头也不回得加快了脚步走进校门，消失在拐角的树影下，顶着校友的注视回到了宿舍。
那些眼神很奇怪，到底奇怪在哪里，她又说不太清楚。
“若桐......”
她将背包搭在书桌上，背倚靠着衣柜门，搭下眼帘，“问吧。”
她很清楚她的舍友想问什么，她不反感，反而很庆幸她们都是些坦诚的人，不会背后捅刀子，有什么都是当面解决，哪怕是吵了架，第二天随意找个话题就又能聊到一块去。
“有人说，你和江辰在高中的时候谈过，现在是......”
“旧情复燃？”她抬起眼睑，肌肉拉扯着一边唇角，自嘲着。
梁笙又好奇又害怕，怯怯地点点头，“还有照片，说你高中的时候被甩了，现在又......”
姜若桐垂下头扯了扯唇角，埋在心底的记忆仿佛苏醒的蚂蚁，慢慢地、慢慢地爬上她的脑子，啃食着，将痛苦注入她的肌肤注入骨髓，久久消散不去。
“因为一些事情，我高中的时候也被他整过，用的是一样的招数，就像现在这样。”
“若桐，你高中一定过得很不开心吧。”梁笙竟流露出同情的神情。
不开心？其实也并不是这样的，在和江辰有交集以前，她的高中生活是过得很平静，有一个好朋友，有规律的日常生活。只有最后那100天，只是多管了那一次闲事，莫名其妙地被江辰盯上，忽然成了很多很多女生的公敌，她的生活才开始有了改变。
“其实也不是，高中，只有最后那100天我过得比较难，其他时候过得还是挺好的。”
“你就别瞒我们了，我们都知道了，你过得不好......”
“咳咳咳......”金燕朝梁笙使了使眼色。
金燕的异样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勾起了姜若桐的疑惑。
“知......知道什么？”
没有人作声，她们似乎在掩饰这什么关于她的秘密，既是她的秘密，那为什么只有她不知道。
姜若桐翻开手机登上贴吧，看到那铺天盖地的消息，身体最后一丝空气也被抽走，窒息到无法呼吸，心脏狂烈地撞击着胸膛，以它独特的方式告诉她还活着。
出现在饭盒的卫生巾，莫名其妙湿掉的被褥，掉进厕所的牙刷，凭空消失的作业......
原来她还是逃不掉，只要那些事情发生过，它们会永远跟着她，提醒着她，她曾经受到的伤害。甚至会悄无声息地一次又一次破坏着她以为归于平静的生活。
这些过往就像是一个个淌着血的伤口，却怎么也找不到伤口的位置，只能由着鲜血流淌，只能由着痛感继续。血液流走，遗落了冷得瘆人的无力感，她就这样无力地挣扎在这看不到尽头的过往里。
她忽然明白了刚刚那些奇怪的眼神，他们同情她被霸凌，却又不耻她攀上有钱人，在判定她是无辜还是罪有应该之间作出了他们的判定。
姜若桐狠狠地咬了咬下唇，咸腥味让她稍稍清醒过来，苦笑了一声，“你们干嘛搞得这么严重？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做这些事的人都已经得到惩罚了。”
陈小橙眼眸泛起一点涟漪，她走近姜若桐，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拍了拍，“若桐，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随他去吧，时间到了，江辰就会自动从我身边消失，大学了，每个人都很忙，他从我身边消失以后，慢慢地也不会有人记得我是谁了，别担心。”
姜若桐宽慰一笑，眼里泛起点点湿润，她从陈小橙的眼里看到了更多的信任而不是同情，她是相信她的，这是多么令人欣慰的事情。
“也是，大学了，每天的八卦那么多，很快就会过去了的，你只要记住我相信你，以前的事不会再发生的。”陈小橙唇角抖动了两下慢慢地扬起弯弯的弧度。
梁笙跟着点头，一本正经地说：“以后，我会信你的，我现在一点都不怀疑了，我信你，是江辰他刻意制造这种场面。”
金燕赶忙说：“还有我，我也信你。”
姜若桐释然浅笑，“谢谢你们，真的谢谢。”
她从背包里掏出一支护手霜递给陈小橙，短暂地忘记了不愉快的事，“小橙，我今天发工资了，这是你的‘孜然’。”
这是她查了卡里余额以后去做的第一件事，她用过陈小橙的护手霜以后，心里就一直盘算着等发工资以后要买个新的给她，今天终于可以实现了。
洗漱过后，姜若桐躺在床上将自己缩成一团，满脑子想的都是现在会有多少人在讨论着她，他们是耻笑还是同情，是嘲讽还是冷漠。
她反抗了，她让那些霸凌的人都付出了代价，可她做了那么多还是没能弥补自己在这些事情里受到的伤害，它们还是一个个流着血的疮口，恐惧和失落也轻而易举地穿过它们跑进她的心里带着寒意一阵又一阵地侵蚀着她的全身。
她明明知道这一切的根源是江辰，可她奈何不了他，甚至还要强迫自己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配合他完成这一场戏，她又好讨厌自己。
“江心，我好想你。有好多好多事想和你说，等你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