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高塔四层之中，燕佳妮茫然若失地看着周围。白心悦不见了，只剩下她孤身一人，四周竹林葱茏，林中有一竹舍，竹舍中传来十几名八九岁的孩子奶声未褪的读书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一名教书老先生伏在岸头小憩，老先生手中握着一卷书，书名只露出两个字“南华”。燕佳妮心中推测，这书难不成是《庄子》，《庄子》又名《南华经》，是道家经文，是战国中期庄子及其后学所著，到了汉代以后，便尊之为《南华经》，且封庄子为南华真人。其书与《老子》《周易》合称“三玄”。
若是南华真人的著作，她倒是忽然心血来潮，口中念道：“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燕佳妮念出《庄周梦蝶》，不禁流下眼泪，程咬金、岳飞也好，李逵、杜博鑫也好，是阳间已灭，还是尘梦未醒呢？是活生生的人魂游阴世，还是飘飘然阴魂渡劫人间呢？自己是燕佳妮神游太虚，还是混沌戒主人入红尘历练？
正当她魂不守舍地在竹舍外胡思乱想之际，忽然一只胖嘟嘟的小手拍在她的腿上。燕佳妮低头一看，原来是个瓷娃娃般的小男孩儿正昂头着她。
“大姐姐，你也是来学习的吗？老夫子可凶了，做梦时都知道哪个孩子在贪玩偷懒。”
“是吗？那你叫什么？为什么在外边玩？”
“我叫小峰，还没入学，老夫子让我在竹林里等个漂亮姐姐，说给当媳妇儿。大姐姐，媳妇儿有棉花糖甜吗？”
听到小娃娃的话，燕佳妮顿觉无语，真是童言无忌呀。正不知如何解释媳妇儿不是棉花糖，却见到一位中年男子走过来对那个小娃娃说道：“小峰，不得胡说，快快回来。”
燕佳妮看了那名男子心中一愣，暗暗狐疑：“怎么会是他？杜博鑫？他怎么回到这里？他不是去了地府转世投胎了吗？小峰？这个小奶娃娃该不会就是杜雪峰了吧？此时此刻的杜博鑫真的不认识她吗？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还是说只有杜雪峰才能看到她呢？”
望着远去的一大一小两个人，燕佳妮迷迷糊糊地失去了意识，再度清醒时，她坐在了竹舍中成为了老夫子的学生，正摇头晃脑地背诵着：“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咸河淡，鳞潜羽翔......”
也就是在此时燕佳妮没有注意到窗外正有一位中年男子呆呆地望着她，一行清泪在脸上流过。如果此时燕佳妮注意到窗外，一定会认出那名中年男子就是本该转世轮回的杜博鑫。
忽然，学堂的门被推开，一个瓷娃娃般的小男孩儿走进来推搡着伏安大睡的老夫子奶声奶气地说：“老夫子，老夫子，我找人。”那老夫子头也不抬地嘟囔一句：“自己去找。”小瓷娃娃跑到燕佳妮的旁边拽着燕佳妮的衣袖说：“大姐姐，大姐姐，我爹要我把这个送给你，”
燕佳妮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半幅白色的绢帕，绢帕上写了四句诗：“神游不了太虚幻，错把竹扉作故门。入室登堂妆学子，红尘苦煞溺梦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