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鸾赶到的时候，季衡正站在窗边一言不发，他看着窗外的景色，脑海中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皇上，”流鸾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轻声喊道。
她不敢抬头看，声音却是突兀的惊醒了季衡，他回过了神，第一反应就是拉过了她的手，“天气这样热，怎么也不坐步輦，走过来，若是晒着了朕会心疼的。”
“皇上，臣妾自小体寒，天气虽然炎热，臣妾也觉得温润些，并不难受呢。”流鸾轻轻的笑着，“皇上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难道朕没事就不能让你来陪陪朕吗？怎么样，最近，忙那件事还顺心吗？”
季衡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臂，轻轻的将流鸾散落在耳边的头发别到了她的耳后，又替她拢了拢外衣。
穿着贵妃的华丽服装，流鸾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再也没有当初的灵动，“鸾儿，你好久都没唤过我的名字了，你快唤一声……”
他的指腹轻轻从流鸾脸上划过，带来了一阵战栗，流鸾似乎有些紧张，她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的。
“皇上，正因为臣妾是贵妃，才要事事做得合乎礼仪，否则，要是有谁在背后说闲话，皇上您岂
不是名誉又要受损吗？”
她弯了弯嘴角，却透露出几丝勉强。
季衡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不断的抚摸着她的脸庞，最后，用两根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
“鸾儿，你永远不会骗我，对吗？”
“皇上，你今天说话怎么鸾儿听不懂啊？”流鸾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目光也开始躲闪起来。
流鸾不自觉的脚下踉跄，紧接着便跌倒在了地上，她面露惊恐，想说话却也只是张了张嘴。
“鸾儿，这是怎么了？”季衡关切的朝她伸出了手，想要把她扶起来，可他的手却被流鸾打开。
季衡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了，僵在半空中的手半天都没有收回来，流鸾看的真切，他眼中的柔情分明在慢慢消退。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季衡才慢慢把手放下，叹了口气，“是我想的太多吗？还是在你的心里我永远替代不了他的位置？”
流鸾下意识点了点头，却又突然摇了摇头，“你对我也很好，但是，但是少了那么一种感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
然而，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季衡的眼神给打断了。
那是
怎样一种凶狠的眼神，季衡像是咬牙切齿的看着她，要把自己所有的愤恨都给发泄出来才好，可是转瞬即逝。
看的愣了，流鸾整个人都在发抖却也不自知，“皇上，你干嘛要这么看着我？”
“鸾儿，夹竹桃是怎么回事？内务府的单子上，写着你采购了许多的夹竹桃，小晴也说不知道。”
他不加一丝隐瞒，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果然，话音刚落，流鸾的脸色就变得惨白了。
“皇上既然都这么问了，心里一定是有了个答案吧，又何必来怎臣妾呢？”流鸾苦笑了一声，说道。
她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说出来的话也不带一丝感情，全然没有了当初的温柔可人，或许在他们之间，有些什么已经消失殆尽了。
从那个夜晚开始，流鸾就知道，“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一时兴起，闹成现在这样，我也很抱歉。”
“那是多少条人命啊！鸾儿！你怎么忍得下心！”季衡咆哮着抓住了她的衣领，难以置信的质问道。
然而，他的鸾儿，神情甚至更加冷漠了，“皇上言重了吧，鸾儿只是想为皇上分忧罢了，怎么变成是我做错了呢？”
听到这话，
季衡一脸的惊讶，“这么说来，你身上背负了这么多人命，却一点都不觉得愧疚？鸾儿，你变了。”
“我变了？呵，是啊，从阿衡死在我手里的那天起，我就彻彻底底的变了！是你们都在逼我！我做这些都是被你们逼的！”
流鸾疯了一般，她抱紧了自己的肩膀，歇斯底里的冲着季衡大喊大叫，疯疯癫癫，她的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
季衡见状，连忙上前一步紧紧的抱住了她，并试图将她的手给掰下来，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他低估了流鸾的力气。
“啊！”
季衡突然大叫了一声，疼痛感似乎都紧随其后，传遍了他的全身，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手臂上那个清晰的牙印。
再抬起头，流鸾的眼中哪里还有一丝温柔，留下的只有让人胆寒的冷漠，更关键的是，季衡清楚的在她眼中看到了恨意。
他低下了头，目光中有些许落寞，手也垂在了身体两侧，“鸾儿，你是不是还在为他的离世而伤心，难道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一点都不感动吗？”
“你为我做了什么？你除了给了我无穷无尽的绝望，你还给了我什么呢？还是说在你眼里
，我就是个金银珠宝就可以搪塞的女人？”
流鸾声音沙哑，一字一句的质问着。
季衡张了张嘴，最终也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解释，只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流鸾，他还想再做最后一次争取，“鸾儿，只要你认错，我便可以一笔勾销，既往不咎。”
“一笔勾销，既往不咎，你说的倒是好听极了，可惜，这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流鸾还是在冷笑，只是眸中的恨意越发明显了。
关节分明的手颤抖着，季衡极力压制了下去，他避开了流鸾充满恨意的目光，脑海中出现了她温柔的伏在自己怀中的画面，他忍不住深呼了一口气。
“人死不能复生，你一定要用曾经的过错来惩罚现在的你我吗？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让你这么念念不忘的，难道不应该是我对你无条件的付出吗？”
压抑的太久了，季衡索性爆发了出来，面对流鸾，他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而刚刚吼过，他便开始后悔了，“鸾儿，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有冲你发脾气，你千万不要在意……”
一个帝王，目光之中全都是恳求，可怜巴巴的模样，足以让任何一个女子动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