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的季子楠听罢却神色肃穆，安静得有些可怕。
四目相对相对好一阵儿，他沙哑的嗓音重新传来。
“知道你心地善良，不忍心来伤及无辜，可是你可明白，花城的人毕竟不是东月的百姓，投降了就要守规矩，那违约注定要接受惩罚。”
“可是你……他们都是百姓，季子楠，那些都是人命！”
“百姓又如何？他们拿着刀棍铁斧砍向我东月士兵，又几时像手无寸铁的百姓，做事黑白分明便好了，何来那么多的讲究！”
沐阳等人惨死在她的面前之间，无数的姑娘死在她的身旁，那种骇人的场景，张小花此生难忘。她怎么可能任其再度惨死在眼前！
“你这叫做以杀止杀，是没有人性的！”张小花第一次像今天这样对着他大喊出声。
季子楠却微微错愕，棱角分明的薄唇嘴角居然上扬了起来，随即向她靠近。
“小花，是你太天真，我之所以不愿意带你上战场来，就是觉得你肯定会存有妇人之仁。战场厮杀本来就是瞬息生死，而对于弱国投降本来就是以杀止杀，一切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罢了。”
说得冠冕堂皇不可撼动，
可这些在张小花耳中，却更让人难以接受。
“你……”她此刻说不出一句话来。
“相信我，我是为了你好，你可以选择不看不听。以前那些战事我全部都是这样过来的。这一次也一样，我给过他们机会的……”
“季子楠……他们不是任人宰杀的兔子……”
她的声音听起来弱弱的，张小花的眼睛流了泪，季子楠心中慌乱可面上却无比平静，他用最快的速度盖上她的眼睛。
两人之间，沉寂许久，张小花知道这对峙终究没有结果。
“你说，你的宏图霸业里，一切……都是蝼蚁棋子吗？”
“嗯。”
季子楠回答的轻描淡写，仿佛把一切都已经是不言之中的事情了。张小花第一次觉得他是如此漠然。
“嗯，那你便去为你的宏图大业去抗争吧。”
她知道阻拦无果，所以顺其自然。
看见张小花一时无言，季子楠同样在屋中沉默良久。他上前想要好好拥抱她，却被她躲开。
“我现在，不想让你碰我。”言简意赅，说明自己心中所想，他呆呆地望着她，良久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
“众生皆为蝼蚁……唯你不在其中，小花，
你好好歇歇，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随后的一柱香时间，内玄武竹灵等人在这小小的庭院里给张小花准备了沐浴更衣的水。
张小花操劳，这几日只觉得心头乏累得很，沐浴更衣后随即早早的睡下了。
以往她都喜欢赖床，可是第二天清晨张小花却早早起身打开门才发现院子之中都是即将服侍她的人。
一看这样阵仗，张小花心下了然，便瞧见了大壮一派欲言又止的神色。
玄武机灵，凑到张小花的身旁来说话。“夫人今早起的真早啊，不如再休息一下。”
“就是觉得心里郁着一口气，所以想出来走走。”
大壮看到玄武给他使了个颜色，也凑到张小花的身边来。
“属下可能多嘴，但还是建议您今天不要出来，好好在房间里歇息，这些日子也给您吓唬折腾个不行。”
“将军呢。”
张小花目不斜视，这样说完，玄武便闭着眼眸，大壮似乎在给她建议。
“夫人……今日将军要处理一些事儿，便安排我们好好守着你。”
他才刚说完，话音还未落，这庭院之外便响起了百姓的惨叫之声。这声音张小花熟悉的不行。
“让
开。”她想推门阻拦。
可这些侍卫把她围的左三层右三层，张小花如今哪里都去不了。
“我让你们都让开！难道听不明白吗？”
张小花几乎是颤抖着喊出来，院中的人瞬间都跪倒，大壮满是担忧的望着她，开口道。
“夫人，真的不是我们故意想拦着你，将军有令，更何况外面如此血腥的场景，您是一个妇道人家还怀有身孕，身子会受不了的。”
庭院之外的惨叫之声再度袭来。张小花已经能想象的到外面是有多么可怕残忍的场景，季子楠是杀神，他可以残忍无情，必定可以什么都做的出来。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输赢，只要杀红了眼，就不再有道理可言。
虽然花城是敌人，可是……
她怎能任其滥杀无辜自然去屠杀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昨天晚上她只要一闭眼，眼前的场景便是沐阳那张满是血污又不甘的脸，还有大婶豪情万丈想要保家卫国的英勇之态，还有那些拿着武器的姑娘们，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
甚至方时弈奔来护住她的场景，还有满天都是火箭袭来的场景……
每每想起这些都是无限的恐惧萦绕在心头，
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拼命惶恐的奔跑着。
可眼前的一切她都阻拦不了！
也就是说明以往的鲁莽向前都是毫无作用的。
“玄武……”张小花沉寂良久终于再度开口。“带我去看看方大人。”
可算是见她转移了注意力，玄武却仍旧不愿意带她去。
“夫人，你路过这些地方肯定会觉得身体不舒服。”
“那就绕开那些血腥的地方，这回可以了吧？”张小花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玄武。
“他对我有着居功至伟的救命之恩，他若是危在旦夕我也不再苟且偷生了。带路。”
玄武低首不再说话，大壮这时却开始机灵起来。
“夫人跟我来吧，我带你过去。”大壮做出来一个请的姿势，她便顺着方向往方时弈的房间走去。
果然他们的阻拦都是事出有因的，浮现的场景确实是人间惨剧。血腥之气弥漫了整个花城。
很难以想象这原本是一个多么祥和美好的地方。如今看起来竟然是如同炼狱一般的场景，焦灼人心。
终于走到了那个房间，张小花更加心痛。心有余悸的他掀开床帘，发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方时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