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雪地里的小丫头似是哭累了,昏死了过去。
这时,萧宁恕才缓缓上前,脱下身上衣衫将她轻轻包裹住,身上元力涌动,为她送去暖意。
然后,在竹林间起了一座墓,将尸体已经冰凉的孕妇埋了进去。
风雪渐盛,萧宁恕背着小丫头,渐渐远去。
身后的村庄烈火依旧,却已无一条生命的炽热。
一路上,萧宁恕辗转六百多里,所遇之处多战火纷乱,有土匪横行,有妖魔食人,也有鬼修杀人炼魂,提升修为.......
这是萧宁恕第一次直白的看见这纷乱的世界。
于是,他的白衣染成了血衣......
他走了一路,衣衫上的血便滴了一路。
这是一条杀戮之路,杀的却是他心中的恶气。
萧宁恕抬眼,望着这方天地.....
如此洁白的雪,却染了如此鲜艳的红!
邪魔现,青州乱。
可是以前的青州又是怎样的呢?
究竟是人成了魔,还是魔化作了人?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此刻的萧宁恕心中也没有答案,他只是感觉他的血在变热,他的思绪却在困顿中悲愤,而他手中的剑,却在渴望着杀戮.....
晚暮夕阳,雪势依旧。
一处平坦的山谷间,怀中的小丫头缓缓醒来。
萧宁恕停了下来,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锦.....瑟”
小丫头眼泪朦胧,脆生生的出声,“妈妈呢,我的妈妈呢”
“她走了,去了很远的地方”
萧宁恕口中说着,眼神却有些担忧的看着怀中的小丫头。
可是想象中的哭泣并没有出现,只见那四五岁大小的小丫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萧宁恕心中一痛,他好似又想起了自己从未见过的父母。
“你可愿跟我回家”
萧宁恕轻声问道。
小丫头没有回答,而是说了句:
“妈妈说过,人去了很远的地方,就是死了,死了便不会再回来的,我知道的”
小丫头仰头看着萧宁恕,“我想回去把妈妈埋在土里,妈妈说,人死了是要埋在土里的”
“我已经把她埋在土里了”
萧宁恕道:“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给她竖了一块无名碑”
“我的妈妈叫张舒雅”
小丫头脆生生的道。
萧宁恕顿了顿,点头,“知道了,我们回去给她写上”
剑光穿透云层,萧宁恕带着小丫头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烈火还在燃烧,无数尸骸化为灰烬。
小丫头蹲在一座大坟旁,用小手一点一点的堆起一座小坟头。
“哥哥,我不会写字,你可以帮我写吗?”
小丫头望向萧宁恕。
萧宁恕温声道:“写什么?”
“锦瑟的弟弟”
“好的”
萧宁恕拿起一块竹碑,在上面刻好字后,将其立在那座小坟头前。
大碑:张舒雅之墓。
小碑:锦瑟的弟弟之墓。
做完这一切后,萧宁恕牵着小丫头的手离去。
风雪呼啸,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像是身后这场火焰的不归客......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萧宁恕”
“我叫锦瑟,锦瑟年华的锦瑟,妈妈是这样告诉我的”
“知道了,小锦瑟”
“大哥哥,妈妈也是这样唤我的”
“嗯,小锦瑟”
“大哥哥,你可以再叫我一声吗,你的声音和妈妈的声音一样温柔”
“好的,小锦瑟,小锦瑟,小锦瑟........”
......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夜幕下的云都城被大雪覆盖,一缕剑光落在萧家庄园外的枫林大道上。
“汪汪......”
一只小土狗远远跑来,咬着萧宁恕的衣角雀跃呼唤。
“肥妞,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萧宁恕捧起小土狗,苍白的脸上难得的勾起一抹笑意,“你是不是又离家出走了?”
“汪汪......”
小土狗在萧宁恕怀里打滚,好似在撒娇,又好似在抱怨。
“什么?你说大长老是个老阴币,他又在逼你吃狗肉?”
“汪汪.....”
“哎呀呀,现在猪都吃猪肉了,你还矫情个什么劲,天气这么冷,有的吃就不错了”
“汪汪汪.........”
“嘿,你还敢骂我!”
萧宁恕拎起小土狗,颠了颠脚尖,“走你.......”
咻——
小土狗化作星星飞了出去。
“汪汪汪汪汪汪..........”
身旁的小丫头攥着萧宁恕的小手紧了紧。
萧宁恕安抚道:“小锦瑟,这里就是我的家了”
“不要怕,里面都是好人”
“我还有一个妹妹,她叫雨萱,萧雨萱”
“以后,她就是你的姐姐了”
萧宁恕牵着小丫头的手,走进了风雪渐盛的庄园。
......
萧家,萧规院落。
屋中烛火明亮,紫檀圆木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
萧规和萧雨萱落座桌旁。
萧规一边乐啧啧的饮着杯中美酒,一边神情惬意的赏着院落中飘落的雪花。
而一向号称“吃大于天”的萧雨萱,则是双手支着下颚,看着满桌飘香的食物发呆,没了口欲。
“唉,也不知道三哥在书院怎么样了?每天吃的好不好?过的习不习惯?有没有人欺负他?”
萧雨萱唉声叹气,精致的小眉目蹙起来后,就一直没放下去过。
“哼,臭三哥,坏三哥,过年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肯定是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住了,都不记得家里还有我这么个聪慧伶俐,温柔可爱的妹妹了”
萧雨萱鼓动着腮帮子,气鼓鼓的看向萧规,“爹,我想三哥了”
萧规见状,当即把酒杯一掷,炸呼呼道:“就是,那个臭小子,大过年的竟然敢不回来看看他爹,他眼中还有我这个英俊潇洒,正气凛然的义父吗,啊”
“哼,没良心的臭小子,看下次回来我不打的他屁股开花”
“还有萧白那个混账玩意,一声不吭的就跑了,他眼中还有我这个亲爹吗,啊,这萧家还有没有家法了。”
萧雨萱蹙眉,“爹爹,二哥走了那是好事,他在家天天就知道泡青楼和欺负我,哼”
“宝贝女儿啊,你不懂,那个混账玩意临走前还卷走了爹爹的小金库”
萧规似是酒劲上头了,足有八尺身高的粗壮汉子,竟兀自抹着眼泪咒骂起来:“那个混账玩意,还留了一张纸条气我,说要拿我的小金库去泡这天下的青楼。
踏马的,老子都没这么舒坦过。
呸,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摊上了个这么玩意。
还有你那个大哥,一走就是十几年,了无音讯的,可怜我这么个孤苦的汉子,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们兄妹拉扯大,我容易吗我”
萧规抹着眼泪。
“........”
萧雨萱看着自家矫情的老爹,不想说话了,只是兀自看着满座食物忧愁不已。
这时,门外忽然有一道朗笑声传来:
“哈哈哈,义父,我怎么就没有良心了,我可是给您带了两坛两百年的好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