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那位大哥所说,这个红钰坊的确与其他青楼不一样,没有女子穿着暴露地在外招揽客人,安安静静的,不像是青楼。
走进去,大多是女子在奏乐,男子三三两两地坐着,有些喝酒,有些饮茶,看起来更像是茶楼。
靳宁和苏允南找了个位置坐下,马上有女子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两位公子是想要茶还是酒?”
女子脸上扬着笑,可并不谄媚,让人看着心里愉悦。
“一壶茶吧。”
“好。”女子应了一声,将装着茶水的茶壶放到了桌子上,端着那个还剩下酒壶的托盘走了。
靳宁自己倒了一杯茶浅酌着,一边眼神看向台上正在奏乐的女子,曲子是凤求凰,不是弹琴,而是抱着一把琵琶。
凤求凰弹完,那女子站起身来谢礼,“各位客官还想要听什么?”
“清泽姑娘想弹什么,我们就听什么。”台下马上就有人附和。
靳宁心下了然,原来这女子名叫清泽。
那女子微微一笑,又坐下弹着手里的琵琶。
这一曲弹完,楼上下来了一个女子低声在清泽耳边说了几句话。
弹琵琶的女子站了起来,笑道:“抱歉了各位,清泽就不为大家弹琵琶了,我家姐姐想为在座的各位弹一曲,待会儿我们会为大家提供乐器,谁若是能合上我家姐姐的曲子,那人便可以与我家姐姐见上一面。”
“清泽姑娘说的是胭脂姑娘?”
“是啊。”
没过一会儿,一个女子端着一个很大的托盘出来,托盘上是各式各样的乐器,但大多都是笛子这样稍微小一些的乐器。
那女子走到谁身边,谁就拿一个乐器,有的人不懂音律,就连连摆手说是不用了。
很快,那女子就走到了靳宁这里,靳宁没挑,只是问道:“可还有古琴?”
“有的。等会儿奴婢给公子抱来。”
“多谢。”
看着女子走向下一桌客人,靳宁问道:“苏大人不挑一个?”
“不用,你开心就好。”苏允南还是那副冷淡样子。
靳宁撇了撇嘴,喝了一口茶。
苏允南看着她,她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就好像将昨日发生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没一会儿,满满一托盘的乐器被挑了个精光,那丫头也给靳宁抱来了一把古琴,靳宁试了试手感,到底是比不上宫里那把古琴,但也不算差,勉强能用。
楼上传来悠悠的琴声,很多男子用自己手里的乐器合上曲调,但到底还是差了一些。和靳宁的琴声一同响起的是一道清脆的笛声,靳宁看了看那个人,很年轻,约莫二十几岁,长相不算差,却也算不上俊秀。
一首曲子弹完,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想看看那位胭脂姑娘最后选了谁,谁又是这么有福气,竟能够见到胭脂姑娘一面。
楼上的房间里,一只素手撩开了粉色的帷幔,目光直直地看向坐在下方饮茶的靳宁。
“那位弹琴的……公子吧。”
“是。”
一个姑娘走下来在靳宁耳边说了几句话,靳宁有些难以置信,说起来,那位吹笛子的男子比她弹的琴更好。
她跟着这个姑娘上了楼,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子,那男子似是有所感应,朝她微微一笑,目光里没有气馁,没有怨愤,那是靳宁看不懂的目光,但直觉告诉她,这个男子该是喜欢那个名叫胭脂的姑娘的。
坐到胭脂的面前,靳宁才知道为何这么多人都想见胭脂一面,她生得很漂亮,带着江南人的温婉,可眼里却是满满的倔强。
与靳宁不一样,靳宁的眼睛像一汪死水,她的眼睛却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这是一双生机盎然的眼睛,很漂亮。
“你是女子。”
不是疑问而是一句肯定句。
靳宁看着她刚刚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旁人都当我是个男子,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装的不像?”靳宁将茶杯放下,示意她再添一杯。
胭脂轻笑一声,又给她倒了一杯,“你的琴音告诉我的,那不是男子能弹出来的温婉,所以你只能是个女子。”
“说起来,那个吹笛子的可比我弹得好多了,为什么不是他呢?”
“他的笛子不是红钰坊的,算是舞弊,为何要让他来?”胭脂笑道。
靳宁笑了笑,没说话。她刚才看到了,胭脂的丫鬟故意绕过那个人,没有给他乐器,不过那是别人的事,她不想管。
“你的红钰坊和别的青楼不一样,不怕没有生意吗?”
“不怕,若是开不下去了,姑娘们还可以去做些别的事情。”胭脂说道,看向靳宁脑后,又夸赞道:“你的头发很漂亮。”
靳宁笑着摸了摸脑后的头发,有些无所谓道:“太长了还不好打理。”
今日的头发,初月给她梳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坠得头疼。
“我要走了,以后再来。”靳宁走时从怀里摸出刚刚买的胭脂递给她,“送你了,成色虽算不上是最好的,可我觉得颜色很配你。”
胭脂拿到盒子倒也不嫌弃,她得到过很多男子送的礼物,可从来没有今日的这一盒胭脂更加让人珍惜。
胭脂的颜色很淡,但确实很配她,她笑了笑,将这一盒胭脂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靳宁和苏允南已经走出了红钰坊,天色渐晚,得赶紧回宫去了。
坐上马车,苏允南忍不住问她,“你今日很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本宫难得出一次宫,自然是开心的,不像苏大人,能够在这上京城随意逛逛。”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解开头上的发带。
苏允南看她解得费劲,伸手去帮她解开她头上黑色的发带,发带解开,一头青丝散开,靳宁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苏允南帮她按了按头皮,她枕着他的腿渐渐睡过去,绵长的呼吸声不断钻进他的耳朵,他也有些困了,竟是靠着硬邦邦的马车壁睡了过去。
回到宫里已经天黑了,初月已经准备好了晚膳,靳宁用过膳,头刚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