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秋老虎的热,天气渐渐转凉,靳宁也不再穿纱裙,而是换上了丝绸制成的衣衫。
靳宁的衣柜里,衣服大相径庭,一边是浅色的纱裙,另一边就是以暗色为主的丝绸衫。
一换上这种丝绸衫,靳宁就像换了一个人,不再像以前那样明媚,反而周身萦绕着沉郁的气息。
为她梳好头发,苏允南低声说了一句话,“这衣服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与你无关,梳好了吗?”
理好她脑后的发丝,他应道:“好了。”
她的眼睛过了这么久还是不能视物,好在眼睛清澈了些,没有当时失明时眼睛那般浑浊。
她站起来,初月也正好打了水来,就拧了帕子给她擦脸,“殿下,今年的中秋快到了。”
“嗯。”
“此次中秋晚宴的举办,皇上全权交由贵妃娘娘处理,殿下可要去给贵妃出出主意。”
“当然要去。”
关雎宫。
靳宁到的时候,林婉正在为这件事愁呢,好多想到的主意大多没有新意,也不知道要怎么弄才好。
“娘娘,公主来了。”
“她在哪?”
宫女正要回答,靳宁却高声说道:“在这里。”
她是初月扶着一路走来的,刚刚到大殿外,就听到林婉的话,也就应下了。
“眼睛还是没有好些吗?”
“还没。听初月说,父皇将此次中秋节的举办交由您做主,我来给您出出主意。”
林婉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坐在椅子上,“你来了正好,我正愁呢!按你说,应该如何?”
“听说前几日,京都城来了一个外国使团?”
“是啊,苗疆使团,好像是三日前来的,宫里最近事太多,陛下一直没有请召见他们。”林婉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你的意思是……让他们也来参加中秋晚宴?”
“有何不可?”靳宁反问道,“到那时,我想……这个中秋晚宴会很精彩的。”
一直到夜幕降临,靳宁这才回宫,苏允南就守在宫殿前,见她来了,蹙着眉将手中的狐裘披风披在她身上。
“天色晚了,有些凉,别染上风寒。”
她自然地将手搭在他的胳膊上,由着苏允南带着她走进大殿,刚一进去,靳宁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撤下吧,本宫已经在贵妃娘娘那里用过晚膳了。”
她敏锐地察觉到扶着她的手一僵,随即恢复常态,接着是苏允南低沉的嗓音,“好。”
内殿里,梳妆台前,苏允南站在她身后一点点摘去她头上的发饰,她的头发很长,很亮,就这么直直地垂在地上,地上铺了昂贵的波斯地毯,倒也不怕脏。
“不知苏大人可要参加中秋晚宴?不如本宫给苏大人放一日假?苏大人觉得呢?”
“殿下心善,可奴才既已入宫,便会像其他人一样尽心尽力服侍您,三月之期不到,奴才不会出宫。”
这时,苏允南从一旁的食盒里取出一碗汤药,递在她手里,“这是杜神医之前送来的药,他说,这是最后一碗了。”
“是嘛?”她用勺子舀起来喝了一口,轻声说道:“喝了这么久的药,这一碗是我喝过最甜的药。”
说完,她端起碗一饮而尽,苏允南赶忙拿了一颗蜜饯想要放进她嘴里,她却低声说道:“不用了,我不喜欢吃甜的,明日便让人将这些蜜饯撤下吧。”
“你以前……”
苏允南下意识的话却被靳宁打断,“苏大人,以前的话便不要拿到现在来说了。”
可药真的甜吗?只怕只有她知道。
第二日醒来,她的眼睛可以模糊地看见,但也只是能看到事物的轮廓,这种模糊不清的样子倒还不如看不见。
她闭上眼睛,黑暗重新笼罩视线,这种感觉好多了。
本想就这样躺在榻上一整天的,偏偏今日越华来了,被病痛折磨过的她显得更加淡漠,来的时候也只是抱着一把琴。
她笑着,“姑姑的风寒好些了吗?”
越华轻咳了两声,“好多了,多谢殿下关心。殿下的眼睛好些了吗?”
“好多了,如今能模糊看见姑姑的样子。”
越华放下古琴的动作一顿,随即很快反应过来,“那还要恭喜殿下。”
“今日……还学《凤求凰》吗?”
“殿下不想学?”
“不是,马上就要中秋了,我想学一首关于团圆的曲子,到那时进献给父皇。”
“公主要在晚宴上弹琴?”
靳宁歪着头看她,“是啊,有什么不行吗?”
“不,很好。那便学《汉宫秋月》如何?”
“当然好。”
看着靳宁摩拳擦掌的样子,越华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坐到她身边,教她学习这一首曲子。
好在她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之前的基础还在,一整首曲子很快学完。
再抬眼,天已经黑透了,越华站起身来躬身道:“今日便学到这里吧,教得比较快,殿下能记得吗?”
靳宁笑着点了点头,“差不多了。”顺手拨了几下琴弦,婉转的琴声便悠扬而出,“姑姑觉得如何?”
“极好。奴婢告退。”
“姑姑慢走。”
送走了越华,初月给靳宁倒了一杯茶,“殿下喝口水,累了吧?”
接过初月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她吩咐道:“传膳吧。”
“是。”
初月去传膳了,苏允南从屏风后走了进来,“殿下,楚清来了。”
“他来做什么?让他进来吧。”
“是。”他应道,神色不明地请了站在外面的楚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