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月的天,本该入秋,却偏偏有个秋老虎,地面腾腾地冒着热气,光是站着就让人汗流浃背,可就是这样的天气,两个人站在朝阳殿前,这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其中一人看模样应当是朝廷命官,另一人便是宫中太监了,名叫洪德怀,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大太监,到了昭阳殿,也是个不敢说话的。
实在站的久了,洪德怀没办法,又让殿前的宫女去通传,“还劳烦初月姑娘再去通传一声,杂家出事不打紧,可苏大人……”
“本官无碍。”
初月看向一旁穿着红色官服的苏允南,默默地没做声,她知道这次公主确实有些过分了,可她一个做奴婢的,什么也不能说。
“公公还是等着吧,公主午睡,任何人不得打扰。”
洪德怀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苏允南,叹息一声,谁知道这位新任丞相哪里惹到公主了,连着他也开始遭罪。
所幸没过多久,殿大门被打开,一位宫女打扮模样的女子出来,向着初月说道:“公主醒了,你让他们进来吧。”
“是。”应下了,初月转身看着大殿前的两人,“公公和苏大人进来吧,公主醒了。”
“哎!”洪德怀应了一声,心里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苏大人随杂家来。”
苏允南这才移动步子,可步伐难免有些僵硬,他从站在这里开始就没有动过,洪德怀好歹动了两下,可他却是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入了昭阳殿,扑面而来的凉气让两人舒爽很多,走路也轻快了些。
大殿主位上并未坐的有人,反而是一旁的屏风后隐隐约约显出几分卓越身影。
“微臣见过公主。”
“老奴见过公主。”
两人行了礼,可屏风后的女子却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两人只听到了一声不耐烦的哈欠,“起来吧。初月,给他们赐座。”
“是。”
两人坐在位置上,初月给他们两人各倒了一杯茶,天热,若是不及时补水,可是要脱水的,到时公主再背上一个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进来时并未关门,是以,苏允南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站在殿门口宛若清风的男子。
男子并未通报,直接走了进来,殿中宫女皆是对其恭敬有加。男子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的两人,拱了拱手,以示尊敬,而后就径直走进了屏风后。
“殿下万安。”
“你来了?”慵懒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初晴这丫头梳个头也梳不好,你瞧瞧,本宫掉了多少头发,你来给本宫梳。”
“好。”
楚清接过那只柔荑递过来的玉梳,开始慢慢的为她梳着头,她的头发很长,站着约莫到膝盖窝的位置,可坐着几乎就已经是垂地了。
梳好头发,楚清拿了一支普通的白玉簪把她的头发固定住一半,还有一大半散落脑后。
“殿下,好了。”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靳宁笑了笑,“你这手艺最是不错。”
“殿下说笑了。”话虽这么说,可那语气怎么听都是骄傲。
楚清扶着靳宁的手,一步步走出屏风,路过洪德怀和苏允南身边也没有停,径直走上了主位。
洪德怀哪里还敢坐,忙走到殿中央又给靳宁行了个礼,“殿下,这位是苏大人。”
靳宁含下楚清给她剥的葡萄,嚼碎了咽下才说道:“苏大人?这昭阳殿何时多了一位姓苏的大人。”
洪德怀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殿下,是新任丞相,苏允南,苏大人。”
“哦,原是新任丞相,本宫让丞相大人受了如此大苦,苏大人可有怨本宫啊?”
她笑着,可眼里的冷漠只有楚清能够看见。
“微臣不敢。”
“本宫都快忘了本宫与你的赌注是什么了,不若苏大人重复一遍?”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站在殿中央的苏允南,一边吃着楚清递过来的吃食。
“殿下与微臣的赌注是,若是公主输了,便下嫁给微臣,若是微臣输了,微臣便在这宫中当差三月。”
靳宁玩味地看着他,直到他说完,她才说道:“苏大人知道本宫这宫里养的最多的是什么吗?”
“微臣不知。”他回答道。
靳宁也不恼,回答他道,“本宫这宫里啊,养的最多的就是面首,这昭阳殿只有两种男人,一啊,就是面首,二嘛,便是像洪德怀这样的阉人。不知苏大人想当哪种?”
“奴才愿尽心尽力照顾殿下。”他并没有明确说,可这回答让人已经知道他的想法。
靳宁却是有些怒了,“哦,苏大人就这么不愿服侍本宫?”
“公主千金之躯,奴才不敢觊觎。”
“好,好得很。那便剁了下面的东西再来见本宫!”
洪德怀这时却站出来了,“公主,这怕是不妥,还望殿下收回成命。”
沉吟片刻,靳宁吃下最后一颗葡萄,“也是,罢了罢了。堂堂丞相在本宫这里吃了亏,还不知外面要如何议论本宫。”
“楚清,你将苏大人带去换身衣服,这衣服本宫看着碍眼的很。”
“是。”楚清放下手中的酒壶,走到苏允南面前,轻声说道:“苏大人随在下来。”
那声音的确是如清风一般,轻飘飘的,却又能够传进人的耳朵里。
苏允南两人走后,靳宁看着还在大殿中央的洪德怀,翻身靠着身后的贵妃塌,“公公还有何事啊?”
“老奴奉陛下之命转告殿下,还望殿下对苏大人包容些。”
听到这话,靳宁嗤笑一声,“本宫又不会吃了他,父皇的多虑了。只要他好好服侍本宫三月,本宫自然会放他回去。”
“殿下所说的话,老奴会告知陛下。殿下万安,老奴告退。”
靳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