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傅惜蕴飞身离开,陆熠当然也不会大半夜地带人出来只吃小馄饨。朝着东边行进大概两刻钟的时间,在一间宅子前停下。
宅子远离闹市街,地处幽静,装饰摆件无一不透露着雅致。
才落地,便有门童恭敬地来迎人。
进了宅子,陆熠牵着傅惜蕴的手,轻车熟路地穿过游廊,登上一座四面均无墙体围挡,只堪堪悬挂一片薄纱的楼阁。
楼阁之上亦无墙体,每个隔间用的都是百花屏风隔开。
挑了个角落的隔间坐下,立刻有人上前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陆大人今日得空前来,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快快快,给陆大人先上壶好茶!”
陆熠顺手给傅惜蕴倒了一杯。
听这洪亮的声音,傅惜蕴便在心中猜测,这主家一定是个胖乎乎的。
“和小郡主来还是原来那几样?”店主绕过屏风,“欸?今日竟是个生面孔?难不成是陆大人的——”
“未婚妻子。”陆熠回得果断。
傅惜蕴闻言看了他一眼,陆熠语气中透着明显的炫耀,不似作假。
听罢,那店主一愣,想起早间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的圣旨,立刻笑着说道:“原来如此!原是陆大人今日有喜,来人,上一道百凤朝凰,权当本店给陆大人送的贺婚礼!”
对着小二吩咐完,店主又对陆熠俯首说了一箩筐的吉利话才走。
“这是哪儿啊?”趁着上菜前的空隙,傅惜蕴悄悄问道。
“海河宴。”陆熠的语气像是在说路边馄饨摊一般。
傅惜蕴倒吸一口凉气:“你经常来?”
“也不是,被蓁蓁喊来付过几次账。”陆熠如实说道,又添一句,“正儿八经来吃是第一回。”
宫中御厨出宫以后,头一个去处便是海河宴。朝着这噱头,来往的客人不是达官便是显贵,再加上好厨子对食材的挑剔,海河宴的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像傅毅那样的四品官,靠着每年的俸禄,怕是来这吃一顿,余下的日月都得勒紧裤腰带。
傅惜蕴眼神一亮,这千载难得的机会,一定要吃个够!
海河宴上菜快,只等过一会儿便已上齐。
傅惜蕴自开始上菜起,眼神便一直在菜上流转。瞧瞧这道,看看那道,菜系复杂,竟是一道也叫不上名字来。
二人相对而坐,陆熠的眼神自然总会瞟过傅惜蕴。她吃得认真又斯文,每道菜都夹一筷子尝尝,每次嚼完总要顿上一顿,像是在思考比较哪一道味道更好,但也总苦恼地伸向下一道菜。
傅惜蕴筷子伸向下一道菜,只嚼了两下,就把嘴里的东西悉数吐回自个儿碗里,还着急忙慌地拿茶水漱口,吐掉。
“不合胃口?”陆熠放下手中的茶杯,递过一张帕子。
傅惜蕴用帕子擦擦嘴,摇摇头说道:“这里头有鸡蛋,我自小吃了鸡蛋身上便会起疹子。这是什么菜?”
海河宴的掌柜也闻声走来,这儿来的都是些自个儿得罪不起的人物,见有客人一脸惊惶地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自然要来问上一问,若是吃出什么问题,也好早些解决。
那掌柜顺着傅惜蕴的手指看去,脸色瞬间凝滞,结结巴巴地说道:“这就是百凤朝凰……”
陆熠:……
傅惜蕴:……
掌柜的:不如不送。
“我家阿蕴吃不了蛋类的菜品,请掌柜的撤了吧。”陆熠面色无异。
掌柜的擦擦额头上的汗,连连致歉:“真是对不住了陆大人,我这就把菜撤了,重新给您换一道,您看如何?”
那掌柜的虽然嘴上喊着陆大人,但道歉以及请示却始终对着傅惜蕴。
傅惜蕴哈哈一笑,挥挥手说道:“不必了,我吃得差不多了,就不劳掌柜的再忙活了。”
看傅惜蕴的脸色不似要怪罪,掌柜的又转头看向陆熠,这位才是拍板的主。
陆熠冲他点点头,那掌柜的才敢擦着汗退出去。
“现下可有不舒服?”陆熠满脸担忧。
傅惜蕴摇摇头,轻松说道:“我只嚼了几口,没有吞咽下去,过后还漱了口,应是无碍的。”许是习惯了,傅惜蕴对现下的情况倒是不怎么惊慌。
“海河宴不愧是能让人一掷千金的地方,菜品确实是独一无二。方才的百凤朝凰尝了尝,味道是好的,就是可惜了我吃不了。”
陆熠听着,记在心里。
傅惜蕴看着眼前还剩下大半的菜心中顿觉可惜,真是暴殄天物。
傅惜蕴惋惜的表情,在陆熠看来,就变成了她还想吃,但是已经饱了吃不下的懊悔。暗自下决心,往后定要常带她过来。
二人心思各异地离开海河宴,按照来时的方向,陆熠依旧揽着傅惜蕴“飞”回去。
到了傅惜蕴的小院子,陆熠将她轻轻放下。
对着陆熠微微一笑:“今日多谢你。”
两人身形正好差了一头,傅惜蕴需要稍稍仰头去看,陆熠则需倾斜向下着脸,二人对上视线。她眼中的愉悦情绪,令他怦然。
“我明日便来提亲。”
愉悦情绪瞬间中断,转而变成充满疑惑的神情。
陆熠负在身后的手互相紧了紧,心中有些懊恼,只不过是心中所想,怎就说出了声……
傅惜蕴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后说道:“成亲事宜你定就好,我负责配合。”
“嗯。”
“啊!别忘了帮我绣嫁衣!”傅惜蕴不忘提醒他,此事才是顶顶重要的。
陆熠莞尔,回答说道:“记下来,可还有别的?”见傅惜蕴坚定地摇摇头,“等我来娶你。”
说完,傅惜蕴还未反应过来,陆熠便已不见了踪影。傅惜蕴用脚掌碾了碾地上的碎石子,咂摸出一丝落荒而逃的味道。
日上三竿后,傅惜蕴才在桃珠的碎碎叨叨中醒过来。
“快醒醒小姐,陆大人带了好些人过来!怕是要出事,快些梳洗梳洗,去前头看看。”桃珠一边催促着傅惜蕴,一边麻利地整理床铺,防止傅惜蕴再躺下去。
“他带好些人过来做什么?”昨日睡得晚,尽管睡到中午,傅惜蕴脑子还是糊的,全然忘了陆熠昨晚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这一问把桃珠问得一愣,回想了方才前厅的“盛况”,来的人悉数都有穿红,陆熠也不例外。抬进来的箱子什么的也都系着些红绸,嘴巴张了张:“好像是来提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