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桃珠将另一只脚也抬上去,整个人站到了石桌上。
那石桌上宽下窄,桃珠站上去不免摇晃起来。再加上顶上站着个现下在平地都能摔的,就更加不稳。吓得青蕤张着双臂左右来回地护着她。
青蕤现在后悔得要死,早晨自己主子带着她家主子出门遛弯儿,转头就看到身边这小小的一只吸着鼻子泫然欲泣。
好心好意把她带进王府来,让她在里边儿等。谁知道他俩到黄昏了还未回来,急得桃珠哭了一下午。
晚膳的时候见她可怜,让她尝了一口自己酿的酒,谁知道她喝起来就没完了。那一坛子梅花酿,才开封没多久呢,她自个儿也没喝几口,全进了桃珠的肚子里。
喝就喝了吧,这大晚上的还在庭院里借着酒劲儿撒欢。青蕤头都大了,还不如一开始就把她送回去。
正当青蕤叫苦不迭之时,
“桃珠?”
傅惜蕴止步在庭前,睁大眼睛看着在石桌上摇晃的桃珠,嘴巴微微张着。
给傅惜蕴带路的侍女见着场面也愣住,王府中氛围轻松,规矩也不多至今为止只一条。就是不可饮酒过多,怕误了事。桃珠是她在王府里见过的唯一一个撒酒疯的。
青蕤见到来人,差点哭出来。
“傅姑娘你可算来了!”
青蕤的注意力一被傅惜蕴吸引,桃珠便不受控制,从石桌上摔下。
几声惊呼和着一声哀嚎,傅惜蕴拔腿就跑也没能接住桃珠。
摔了个大马趴的桃珠:“呜呜呜——”
眼看着仅剩了一点的梅花酿被摔碎的青蕤:“嗷嗷嗷——”
一时间,王府的后院鬼哭狼嚎。
引路的侍女见场面越来越混乱,立刻提了裙摆跑开。
傅惜蕴跑到桃珠身边,抓住她胡乱挥动的手,让她靠在她怀里。
桃珠平时就力气大,醉酒后就更是力大无穷,傅惜蕴一下子还抓不住她。
“桃珠!”傅惜蕴有些着急,这毕竟是别人家的府邸,自家的侍女在别人家撒酒疯怎么说都是没道理的,况且那个“别人”还是陆熠。“乖,别闹了,跟小姐回家好不好啊?”
傅惜蕴哄桃珠想哄小孩,桃珠还真吃这一套,恍惚间听见“小姐回家”后一改疯疯癫癫的模样,转而抱着傅惜蕴嗷嗷痛哭。
傅惜蕴轻轻拍着桃珠的后背慢慢将她扶起来。
张叔在王府外头牵着马守着车,青蕤在含泪收拾撒了的梅花酿,周围的侍卫因着男女有别不敢轻易搭把手。桃珠的重量,傅惜蕴只能自己撑着。
桃珠双手环在傅惜蕴的后脖颈,整个人都倚靠在她身上,步履蹒跚地挪动着。
傅惜蕴虽然睡了一下午,但身上还有伤,体力自然不如平常,这几步路也走得她气喘吁吁。再加上桃珠的手一直按在后脖颈上的伤口上,疼得她冷汗直流。
好不容易挪到的庭院的出口,再上三个台阶,再往外的路就都是平的。
“小姐一起跳啊——”
好不容易才把桃珠哄上台阶,方才还死沉的人此刻又开始发起酒疯,一把推开傅惜蕴,张开手臂,像方才站在石桌上一样,弓着背勾着一条腿,倏地一下从上往下跳。
傅惜蕴猛地被推开,重心不稳一直向后退去。方才也不曾注意在后头的是什么。
“啊——”
“啊?”
惨叫是桃珠发出来,再跳一次,原先从石桌上下来时摔的伤又被加重了一遍。
轻声的疑惑是傅惜蕴的声音。
原以为最轻也是仰面摔倒在地,此刻却被圈囿在一片幽兰的香气之中。
“青蕤,去领罚!”
方才的意外,青蕤也怔愣住,反应过来后才开始后怕。
温热的胸膛遮住傅惜蕴的侧脸,幽兰熏香混杂一丝皂角的香气轻易地将人围绕。傅惜蕴挣扎了一下,从陆熠的怀中出来。
“没关系的。”傅惜蕴连忙说道,“不管青蕤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傅惜蕴越说心中的别扭感觉就越强烈,这不就是话本子里的反派经常说的话么。啧——
“我的意思是,是我没有向青蕤求助才……”
傅惜蕴还想解释一番,还没有说完就被方才就跪下的青蕤打断:“多谢傅姑娘为卑职求情,但卑职疏忽职守,错了就是错了。卑职甘愿领罚。”
说完,青蕤朝着傅惜蕴抱拳一拜,转身就朝刑房走去。
傅惜蕴没有过多阻拦,罚与不罚的,她也管不了。下了台阶,重复方才的动作让桃珠重新倚靠在自己身上。
站起身来,却不想身上的重量比方才轻了不少。
“自个儿身上的上就不管了?”
与陆熠一贯以来的温润不同,今日说的两句话,语气中冷意尽显。
“嗯?”这是生气了?
陆熠攥着傅惜蕴的手臂将她扶起来,一只手捏住桃珠的后领朝着青石一扔。
“小姐,桃珠飞起来啦——”酒劲还在的桃珠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真的在飞。
傅惜蕴倒吸一口气,见青石稳稳地将桃珠接住了才放下心来。
“我——”
傅惜蕴辅一开口,陆熠从拽着手臂转而变成牵住她的手腕王前走,一言不发。
陆熠周身的气压极低,像傅惜蕴这样平日里眼力劲极差的人也能感觉出来,他现下情绪不佳,还是不要说话为好。
陆熠行步速度较快,傅惜蕴得小跑才能跟上。到了陆熠的目的地,傅惜蕴已经跑得气喘吁吁。
跟着陆熠进了屋子,扑鼻而来的是墨香。转头看看,这屋子里除了书就是卷宗,一排排的整齐地放置在架子上。
窗边的书桌桌面比一般的要大上不少,笔墨纸砚被规整地摆放其上。
陆熠进屋后放开手,见傅惜蕴气喘,额头上还沾着几颗汗珠,才惊觉自己方才没有顾及到她,愧疚说道:“抱歉,方才走得急了。”
傅惜蕴摇摇头:“无碍的。”
“你先坐。”陆熠带着傅惜蕴坐在书桌前的圈椅上,顺手给她倒了杯茶,又转身去了一个书架子上去取了一个盒子,“你的伤口才刚开始结痂,此时若是不注意,用了凝香膏也会留疤。”
傅惜蕴听了抬手想去摸摸脖子,方才去扶桃珠时确实拉扯到了,到现在还有些疼。
陆熠站在傅惜蕴身旁,一把擒住傅惜蕴的手:“现在伤口有些渗血,我先帮你换药包扎。”
抬头看向陆熠,对上一双星目,傅惜蕴心似停跳一拍,而后如擂鼓般疯狂心动。